客厅里不时发出的响动声音轻微,却足以将睡眠质量极差的我唤醒。醒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寒流在午夜时分便已侵袭入室内,携带压迫感地停在距离小臂肌肤几厘米处,沉默地俯瞰着我,时刻要压下来一般在身体的上空盘旋着。我像一只四脚依附地面的昆虫,极尽所能地匍匐着,紧贴着床榻悄无声息地挪动,妄图避开已然到达的灾难式的寒冷。远处墙上的挂钟把他的分针划动过几下,下定决心瑟缩着起身之时,只身着短袖的后悔之意也悄然而至,我准确地将身体直挺挺扎进那片冰原,游弋于带着某种强烈昭告意味的虚无之中。
没有开灯,司马坐在沙发上看着被他调了静音的纪录片,电视机变幻的色光在他脸上流动,衬出一层真切而深刻的英俊。他感知到我的存在,并不转过脸,只依旧看着画面道:“醒了?”
“你想吓死老子啊,大早上的。”我抓了抓一头乱发,走近了一步,自言自语般地,“当初把钥匙给你,真是脑子进水了。”言罢踢了脚沙发,问他,“怎么想着要过来的?电话也不打一个。”
他抬手把抱枕和遥控器摆远,径直躺在了清空出一块的沙发上:“打了,你没接。”声音略微沙哑地:“家里有药没,能退烧的。”
“药?”我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才反应过来:“你丫发烧了?”
他点了下头,停了几秒才淡淡道:“昨晚和马子开房,早上他直接奔机场回校。退房时发现酒店离这不算远,就直接过来了。路上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头。”
转身去找药时,他那低得像从水底打捞出的声音,又shi漉漉地在我背后响起来:“上次答应过你,要陪你看铁西区三部曲。”
我含糊地嗯了声,“沙发睡得不舒服,你到卧室躺吧。”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顿了顿脚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地,“床头柜摆的那照片,你当给我个面子。别看。”
听见他应了一声,像是在微微地叹息,将仍驻留此地的、长夜里如水的幽明中止于一霎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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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情况是注定要翘课的了。我动了动嘴唇,把退烧片递给此刻单用“虚弱”便可被准确描述的他时,还是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你能不能答应我,快点好起来。”
司马略带诧异地抬眼把我看了一看,“吃了药睡个觉,醒来就完事了,孙瑾,你发魔怔了?”
“没那意思,我靠”我嘟哝着说了句脏话,这边厢无力地辩解着,口中却吐了句先行于理智的话,“我想你能好好待在我身边,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自我体内急速聚集并溢出的后悔的瘴气,弥漫到他脸上,糅合成复杂的神色。他将异样收走,语气稀松平常:“得了,我一快二十岁的人了还被一小孩惦记着。哥还是比较习惯看你犯傻的样子。”
我撑起一个游离的笑为自己的莫名致歉,落荒而逃般地起身往外走。出门回头看的一眼,看见司马把药一粒粒从板上拆到手掌心,就着温水服药的样子,像他平日里喝酒时一样地率意而利落。
他在我身后说:“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好像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有点不习惯。”
“烧糊涂了吧你,才两天没碰面。”我停在了门口。
只听得司马在背后说:“两天吗,那也很久了。”
我踏了出去,没有回头。
过了近半个小时我才又回到卧室,司马已经睡着了。我把转椅拉近床边,坐在椅上放轻了呼吸地看着这个面容熟悉的病人。他的嘴唇反射着白炽灯的光,一片白晃晃地静止着。短暂的温存以缠绵地、前所未有的形式在我体内的山谷回荡着,它轻声念起的声音如海浪般从四周向我涌来。它召唤我:睡吧。
不想就连一趟鲜有的短觉,梦魇也不懈地光顾。再真实不过的幻影被切割开来在我眼前轮番出现,交织着在天花板上淌过。关于暴戾,关于窒息,一同在上空自我流动形成了水面。被拉到水底的我却动弹不得,仿佛连呼吸也失去了气力。
挣扎转醒后下意识抬眼,司马已经醒来,背靠床沿侧过脸看着我。我的呼吸尚未平稳,什么话也说不出,反倒是他挑了眉:“脸这么白,做噩梦了?”
我只能点头,听着自己冰冷湍急的血流被惊魂不定地赶上心间,带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梦什么了?”
“鬼。”我给出了一个最简明的答案。
“怕吗?”他又问。
这个病号真是没完没了。平时一向由我饰演话痨的角色,现在这样想来是高烧将他烧得啰嗦。尽管如此,我还是说:“怕。”
又挽回道:“一点点。”
他笑起来,那种本不属于一个痞子的干净而秀丽的笑容,像清晨放养在冷冽的朝风中的露水。
司马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怕了,有我在。老子会驱鬼术,能罩着你。”
浸在露水之中,我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反倒是被传染了高烧似的,顺带着,眼眶也发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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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提到我的童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