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律轸抱着爱人跟着木然飞到了客房,罗琼采吩咐仆人赶快去烧水,又回到房中打开一个略显陈旧的描金红漆箱子,望着里面的东西出了片刻的神,然后从箱中捡出几件衣服,用布包了,撑着伞向客院走去。
这时热水已经烧好了,义律轸将凤然抱到屏风后,给他脱去湿透的衣服,将他放在浴桶之中,给他擦洗身体。
赫连城见罗琼采进来,礼貌地说:“二夫人,多谢你帮忙。”
罗琼采将衣服递给赫连城,道:“不用客气。这是他从前的旧衣服,先让他换上吧。那湿衣服不能穿了。”
赫连城接过衣服,脸上含笑又道了声谢,便走进内室,将衣服放在浴桶边的椅子上,低声对义律轸道:“二夫人给驸马送来的旧衣服。”
义律轸点点头,道:“她真是个好女子。”
赫连城退了出去,心中也暗自为罗琼采叹息。
义律轸很快为凤然洗净了头发和身体,帮他擦干了身子,便拿过旁边的衣物为他穿戴起来。这些衣服虽已有二十年,但却保存得很好,虽是有些旧了,却半点没有虫蛀破损,显然是经常拿出来晾晒,不想今天又穿在了原主人身上。
衣服的宽窄适当,但却有些短小了,想来是因为当年凤然离家时才十九岁,这些年身量又长高一些,因此袖子和裤脚便显得短了,手腕和脚踝都露了出来。
义律轸心中一阵感慨,罗琼采平时只怕只能对着这些旧物来怀念过去。
给凤然穿好衣服,将他密实地裹在被子里,放在床上,然后义律轸回头问义律征:“羽溟有没有将萧御医请来?”
义律征笑着回答道:“刚刚过来,还带了干净衣服来,将军先将衣服换了吧,您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义律轸点头道:“让御医给驸马诊脉吧,你们也下去把衣服换了,小心着凉。”
几个人到另一间屋子,将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了,然后又进入凤然的房间,见萧御医正细细为凤然把脉,便都在一边等候。
过了一会儿,萧御医松开了凤然的手,说:“驸马伤神太过,又连日未进饮食,兼之刚刚又淋了雨,寒湿之气内侵,所以这些天要小心照料,饮食要清淡。我再开一剂去寒湿补元气的方子。不过最重要的是要让驸马神思平和,不可再因悲郁伤身。”
义律轸暗自为难,其他的都好说,但凤然的病根在他母亲身上,如果老夫人不肯谅解他,他仍然是心病难消。但这却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义律轸只得先借用木府的厨房熬了碗菜粥,一勺勺喂凤然吃了下去,又按御医的方子抓药,慢火熬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唤醒迷迷糊糊的凤然,又让他将药吃下。
义律轸服侍凤然吃了药,让他躺下休息,用手一摸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这才放心一些,然后便守在床边,看着爱人疲倦的睡颜出神。
罗琼采轻轻推门进来,看到室内这平和宁静的一幕,心中又是辛酸又是欣慰,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八十八章
凤然淋雨之后,虽然并未发高热,也没有染上风寒,但却气虚无力,只能懒懒地躺在床上。义律轸白天要参加和谈,晚上便到木府去照料凤然,端茶递药从不假手于人,将凤然照顾的周周到到,还要想方设法逗着他说话,不让他思虑太多。
木然飞、蓝心玉、罗琼采和木白绵有时便来探望凤然,很多时候她们并不多说话,只帮着义律轸做些事情,默默看着义律轸照顾凤然。
义律轸也不避忌她们,态度自然,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他做这些事已不止一次,而凤然是那样依恋义律轸,只要义律轸在,他就不会惊惶无措,恬然地伏在义律轸怀里任他安慰。
渐渐地两人的亲昵令她们不再觉得碍眼,她们终于明白,义律轸对于凤然已经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哪怕是她们这些亲人也无法替代。
令她们又好气又好笑的是,如果凤然心情郁闷,只要说上一句“轸将军就要回来了”,凤然的脸上马上就多云转晴了。更可气的是,羽溟曾经开玩笑似的对木白绵说,凤然实在是月国的功臣,上次南征时他病得很重,累得轸将军瘦了好大一圈儿,否则北凌的攻势会更凶猛的。
木白绵听了哭笑不得。
终于有一天,金月流来到凤然的房中。
这几天儿子媳妇和女儿常在她耳边说,义律轸是怎样照顾凤然,令她的心渐渐软了下来。她对于二儿子不是不疼爱,但一来恨他投敌叛国,二又恨他甘受敌人所辱,所以一直不肯谅解他。但听儿女们的意思,义律轸对于儿子竟是真心爱惜,每天照顾得无微不至,金月流慢慢对义律轸的敌意便减轻了一些。
况且当年云门关一役,倒是丞相肖衡的罪恶居多。义律轸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她作为母亲的却反而对儿子太严酷了。
于是她便决定去看看儿子。
凤然一见她来了,身子忍不住颤抖,惊喜交集地叫了一声“母亲”,便伏在床头哭了起来。
房中其他人见状都悄悄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