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碎玫瑰</h1>
機場中人來人往,輕薄烏雲般黑壓壓地來,被風吹散似的掠往不同出口。
蔚寧特意做了塊小牌子,早早地便在出口處候着。
唐縈骨離開的時候也就十五六歲,身子骨柔弱得像是支細幼的花。
她被父母強硬地拉着手,一步一回頭地回頭,依依不捨的神情讓蔚寧心疼不已。
一別十年,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了。
蔚寧想得出神,沒注意到有個穿玫瑰色風衣,戴着墨鏡與鴨舌帽的女人從坡道後走出。
女人拉着個純黑色的行李箱,羊皮小靴踩着地面,敲出一串清脆聲音。
那人一眼便望到了蔚寧,她急忙將行李箱扔給身後的人,興奮地跑了上來:
“寧——”
蔚寧措不及防,被那女人抱了個滿懷。燦金色的長髮絲縷垂下,繞在她的外套之上。
“誒,映雨?”蔚寧錯愕地回過頭去,便看見金髮碧眼的女人緊緊摟着自己,面上笑容燦爛無比。
池映雨彎下身子來,摟着對方的腰際,蹭着蔚寧的肩膀,聲音中都是躍動的小波浪:“寧,見到你好開心。”
雖然這麼說稍微有點破壞氣氛,但池映雨比蔚寧要高上許多,努力向下縮着,來抱她的模樣——
有點像只大型薩摩耶。
……還是金毛。
池映雨歪過頭,親昵地湊到蔚寧面前,親了親她的面頰,聲音軟糯:“我磨了父親好久,他終於放我出來了,我想着一下飛機就去找你,沒想到你居然就在這裡。”
“你,你先放開我啦……”蔚寧被緊緊抱着,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唔……”
池映雨這才注意到蔚寧的不適,趕快放開手來,可憐巴巴地縮在一旁,就挽了只蔚寧的胳膊:“對,對不起!”
蔚寧緩口氣,便見到池映雨安靜地站在身旁,歪着頭,用那雙寶石似的綠眼睛看向自己,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蔚寧“撲哧”笑出聲,她伸手揉了揉池映雨的金毛,眉眼彎彎:“我沒事的。”
身後那位穿着黑西裝,看着像是保鏢的人拎着池映雨扔下的行李箱,慌慌張張地趕了過來,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英文。
池映雨明顯有些不開心,細長的眉蹙起,嘟嘟囔囔地將蔚寧擋在身後,當場和保鏢吵了起來。
蔚寧費了好大勁,才把兩人拉開,將池映雨安撫下來。
但池映雨聽說蔚寧在等人,便不依不饒的杵在她身旁,說什麼也要和蔚寧一起等。
蔚寧勸不動,便放棄了。她擦了擦額頭,心道自己真是不容易。
就在這時,有人撥開往來人流,停在了不遠處。
對比起她推着的兩個巨大行李箱,那女孩便只余了一個孤零零的消瘦輪廓。
她肌膚是沒有血色的蒼白,綿軟的黑髮垂落肩部,望着格外瘦弱、乖巧。
……像是顆易碎的寶石一樣,有種惹人憐愛的,纖細美感。
她靜靜地站着那裡,烏黑的眼睛望着前方,恰好映出兩人的輪廓。
金髮女子親昵地挽着黑髮女子的胳膊,兩個人離得格外近,幾乎像是要貼在一處。
女孩微微低下頭,寬大的圍巾遮蓋住了面容,她推着行李車向前走,指甲尖落在手柄上,不斷,不斷地向下敲着。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發出令人煩躁的,連續不斷的敲擊音色。
緊接着,敲擊聲音沒了。
她旋出個甜美的笑容,望着金髮女子的方向,鬆開手行李車把手。
“嗤”一聲響,有着自帶剎車功能的行李車停在了原地。唐縈骨毫不意外地聳聳肩,猶自向前走去。
真是可惜,如果在行李車的剎車功能上做些小小的改變,那麼……
轟隆——像是煙花爆炸,又像是骨頭碎裂,被自己兩個大行李箱壓着的滋味,一定不怎麼好受。
“蔚寧姐姐。”
細弱的女孩聲線響起,帶着點討好音色,從蔚寧身後傳來。
蔚寧又驚又喜的轉過身,便見唐縈骨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正乖巧地站着身後,用烏黑的眼睛望着自己。
“這就是寧在等的妹妹?”池映雨好奇地打量了兩眼,出於禮節客套了一句,“很可愛。”
“糖糖,你什麼時候出來了,”蔚寧張開手臂,笑容溫柔,“讓姐姐抱一下。”
唐縈骨怯生生地看着她,又看了眼一旁的池映雨。
她瑟縮着伸出手臂,先碰了碰蔚寧的外套,頓了頓,再一點點、慢吞吞地圈過去,將蔚寧的腰輕輕摟住。
那力道很輕很輕,帶着小心翼翼的討好,生怕她會生氣一樣。
惹得蔚寧一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