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宫通往内殿的廊桥处,有一座小花园,清浅的池塘之中养有几尾彩色锦鲤,此时正惬意得游戏在绿油油的水草之间。
洛怀霖不紧不慢得走到那清池边上蹲下,缓缓濯着手上的血渍,待洗濯干净后,他望向清澈水面中的倒影,忽然愣了一下神,不知为何,他竟对水中的面庞感到有些陌生。
随即又哂然一笑,这世上的事本就说不清谁对谁错,更何况他问心无愧,生在皇家,又不是他的选择。他洛怀霖选择的这条路,既然走了,就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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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宫,内殿之中。
洛怀霖站得笔直,眼神直视主位之上的洛昊天,两人僵持了良久,没有一方肯率先开口打破这僵局。
洛昊天终是不想再与他这般磨耗时间了,于是开口问道:“你可知错?”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王勋已经权势熏天十几年了,也够本了。况且他王家的确是反心昭昭,儿臣从他府中”
洛昊天忍不住出言打断道:“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
洛怀霖抿了抿嘴唇,随即开口道:“儿臣顾念兄弟之情,何错之有?况且,齐王身边有天武境巅峰高手护着,我杀不掉他。”
洛昊天见眼前人还在试图虚伪得狡辩,心中怒意顿生,“哼,顾念兄弟之情!你怕是只顾念着与那秦御风的兄弟之情吧!朕如此信任你,将凌影司之权借调给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洛怀霖平静得看向洛昊天,“父皇如此动怒,可是后悔了?是后悔相信我,还是后悔刚刚没有出手阻止我杀裕妃?”
说到这里洛怀霖顿了一下,暗自说道:“倘若父皇知道齐王已经逃了,想必一定会阻住我杀那狠毒的女人吧。您对一切还可以利用的人,通常都是很有耐心的。”
洛昊天不屑得冷笑了一声,随即说道:“你也未免太小看朕的气量了吧?朕这辈子只做过一件后悔的事,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事能够让朕后悔的。况且,朕相信,若是朕方才出手阻止了,你依然留有后手杀她。”
“父皇,其实您又何曾相信过我,您不是同样留有后手,想必此时监察院那位院长大人已经带着院内Jing锐去城外劫杀了吧。”
洛怀霖说到这里突然神色微变,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只是可惜,纵使齐王不能活着到西川,但那封密诏也定然能送到王杰昭的手上,到时必能以假乱真。父皇知道这是我的一贯伎俩,伪造诏书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拿手的了,毕竟我的字就是您一笔一划教的。”
洛昊天看着此时的洛怀霖,神色玩味,指尖轻敲一旁的几案,轻笑了一声问道:“今日你的这副样子倒真是让朕有些不适应,只是你如此急切得逼着龙骑军造反,究竟意欲何为啊?”
洛怀霖此时神色一紧,但转瞬便很好得掩饰而过,“父皇此言差矣,这难道不是您的意思吗?我知道父皇在那龙骑军中还有暗棋,那二十万龙骑军中,能真正随他平西侯世子造反的顶多也只有半数而已。趁他们此次大战还未休整生息,一举歼灭,永除后患不是更好。”
洛昊天冷哼一声,“你倒是替朕想得周全。”
洛怀霖凝视着洛昊天的眼睛,暗暗松了一口气道:“父皇,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但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洛昊天知道此话一出,今晚注定是要狠下心来再逼这孩子一回了,随即平淡得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怀霖此时神色突然变得无比正经凝重,“我想知道十年前,秦毅临死前那封信的内容。”
“朕不想说,你待如何?”
“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王勋到死都不敢说出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一切悲剧的源头,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洛怀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真相无非两种,还用朕说给你听吗?”
“我不信,当年的秦家根本不是现在的王家,秦毅虽然手握三十万战力不俗的南岭军,但当时四方动乱,你根本没有必要在那个时候为了收权去自断一臂,我更不会信秦毅真的会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去行那谋逆之举。”
洛昊天脸色沉重,随即盯着洛怀霖的眼睛,一字一句得说道:“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强大到,可以不惧任何人,朕便告诉你真相!”
洛怀霖双手紧紧握拳,身体止不住有些颤抖,僵持了一会儿后随即又无力得松开,笑着摇了摇头道:“父皇,你总是喜欢这样欺负我!”
洛昊天哂然一笑道:“是不是后悔方才把心中压抑许久的真实想法给说了出来?”
洛怀霖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我是怕日后便没机会问出口了。”
“怎么,便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吗?”
洛怀霖眼里略过一丝戾气,“不,我是怕您没有机会了!”
随即又笑着说道:“父皇于我是高山仰止,可再高的山终究还是要用来攀的,不是吗?”
“好,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