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址,原本是徐扬父亲最后的住址,在他人生的最后的一段时光里,他在这里租了一间小房间,独自生活。
当时这样的疗养机构很多,不仅是生病的人,还有不少买不起房的人,都会选择在这种机构住上一段时间。这儿的租金按天计算,只要交钱就能入住,房间里基本什么必需品都有,房间里没有的东西,也能在公共区域找到,比如洗衣机,电熨斗,通线的电话机……最重要的是,这儿设有公共食堂,每天准时供应一日三餐。
但当时有太多人开疗养院了,这波风chao就像流感病毒一般席卷了整座小城,很快市场就饱和了,跟着产生了激烈的竞争,加上管理不足的因素——不少人拖欠房费,甚至死在屋里,身无分文……投资者的目的没有达到,他们没有吸引来有钱人,反而引来一堆无家可归的穷人——很快这些小型的廉价疗养机构就如海水退chao一般快速消失,真正存活下来的,还是那些控制着市场上大多数资本的资本家,他们赚钱,从来不带上普通人一起玩。
尽管这间疗养中心已经不复存在,但薛齐他们仍是绕着商场慢慢地走了一圈,随后进了商场,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
吃了些甜品后,徐扬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一些,他在甜品店靠窗的位置惬意地坐着,叠着修长的双腿,开始告诉薛齐有关他父母的故事。
“我妈年青的时候是个美女,从小到大,有很多人追的那种。”徐扬侧过头来望向薛齐,“你可以想象吧?”
薛齐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在所有的追求者里,她最喜欢我爸,因为我爸是个细心浪漫的人,几乎每次说的话都是她爱听的,送的礼都是她想要的,做的事也都是她喜欢的。”
薛齐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
“对,我的……异常……是从我爸那里遗传来的。”徐扬慢慢地说,“我爸读了我妈的心。”
薛齐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行为,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为了哄她开心,读一下她的心思也无可厚非,谁不想更多地了解自己喜欢的人呢。但这样做又带着欺骗的性质,难免让人觉得有居心叵测之疑。薛齐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只嗯了一声。
徐扬微微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爸能瞒我妈一辈子,或许我妈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当我妈知道了真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思想被完全的暴露在他人面前,即使那个人是她最爱的人,也不可以。
薛齐点了点头,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徐阿姨是怎么知道你爸的……特别之处的?”
徐扬低垂目光,搅动着杯中色泽亮丽的果汁,冰块与玻璃杯相碰,叮当作响:“情侣做久了,总是要结婚的。谈恋爱的时候可以虚无缥缈,天马行空,但婚姻是实际的,涉及买房,买车,以及其他许多利益纠葛的问题。”
薛齐忽然明白过来,啊了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大致就是这样。”徐扬用一种平静而略带遗憾的口吻说,“我爸逐渐发现,原来他心目中的完美女子也是个凡夫俗子,竟然也会在心里算计金钱,斤斤计较,这对他是很大的打击。但两人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没有必要停下来,于是他们还是结婚了。”
这时轮到薛齐轻轻地叹了口气。
徐扬弯着眉毛,忽然笑了:“你叹什么气呢?”
薛齐愣了一下:“啊?”
徐扬没有回应,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但真正的导|火索,是我妈怀孕了。”
薛齐原本叉了一块芒果班戟,这时觉得莫名紧张,把即将送进嘴里的甜品放回了餐盘上。
徐扬微皱着眉头道:“女性在怀孕的时候,激素分泌会发生紊乱,产生剧烈的情感波动,甚至产生性格上的变化。”
“是叫孕期综合征,对吧?”薛齐问道。
“对。我妈的脾气越来越坏,表面上和普通的孕妇没什么两样,但我爸能读取她的思想——当我妈表面上已经歇斯底里的时候,她的内心……不知道藏着怎样疯狂的念头……”
这些念头或许带着剧烈的愤怒,或许有着无比恶毒的念想,甚至围绕着死亡的话题,偏执黑暗到常人无法忍受。
“我妈的情绪越是失控,我爸就越是想控制她,就会更加频繁地读她的内心……”徐扬停了下来,捧着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色泽透亮的饮料,才继续,“这会是个恶心循环,导致无法挽救的结局。”
薛齐难得地没有插嘴,只听徐扬说:“最后他们发生了多次激烈的争吵,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相互诅咒的程度——我爸也终于忍不住将他从我妈心里听到的东西摆了出来,作为吵架的资本——最后的结果是我妈彻底地离开了我爸。”
中间停顿了很久,徐扬也略去了许多过程和细节:“但我爸还是深爱着我妈,他苦苦地央求她回到他的身边。为了表示诚意,他将婚房留给我妈,自己到疗养中心找了一间房子住下……到了最后,他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我妈,说如果她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