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教育你,今天你说这些话,说明你本质里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我不赞同你说的很多话,但你能这么说,我还是感到有些高兴……不,其实我不知道应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有些话我一定要和你说,你可能过惯了好日子,对钱没什么概念——加起来几十万的存款,和一套市中心的公寓,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多了。”
“可是……”
“你不用怀疑我对徐阿姨的爱,我的确很爱她。同样的,我也深爱你的妈妈。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是我要细心呵护的对象,但徐扬不是,他是你徐阿姨和别的男人的孩子。你要我像爱你一样的爱他,是不可能的。在爸爸心里,只有你一个儿子。”
“但……”
“如果我的宝贝儿子为了外人要置爸爸的气,爸爸会觉得很伤心。现在你徐阿姨已经走了,你还要再气你爸爸吗?”
尽管与父亲的想法不同,但薛齐还是深爱着他的父亲,当父亲用爱来要挟他的时候,他再也没法放出狠话来。
薛齐换了另一种思路,他想他应该尊重父亲对财产的分配,因为那是属于父亲的钱,他有权利这么做——如果事情调换,换成是父亲一分钱也不留给他,他也不该有所怨言。但如果父亲把他最珍贵的财产当作礼物送给了他,他就有权利处理这份礼物,他会选择和他人一同分享。但凡有任何好的东西,他都是要与徐扬分享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这么想。
当薛齐想到这里,他对父亲的怒气跟着烟消云散,他握了一下他粗糙的手背,满怀情感地对他说:“这些天辛苦了,等回到家,你好好休息。”
薛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要办,你先去餐厅吧,等我办完事……”薛齐低头看了眼手表,“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就赶过来。”
不待薛炜阻拦,薛齐已经下了车,关上车门。他走到不远处的墙角,找到司机季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会儿开车的时候,开慢点。”
季师傅点了点头,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对外吐了好几口气,小跑去了车里。
薛齐说要办的事情,就是去找徐扬。虽然认识他这么多年,但要说真正接触得比较多的,也就只有最近这一年的时间,薛齐不能说自己很了解徐扬,但从他仅有的那点了解里,他觉得徐扬有些异常。要说具体有哪里异常,薛齐也说不上来,但他的心紧紧地揪着,总觉得要是找不到他,就会出事了。
薛齐钻进车里,在导航界面上输入殡仪馆的地址,或许徐扬把什么东西落在那里,回去寻了,又或者他会找那里的工作人员,问些事情。殡仪馆离这里不远,如果要找人,是最合适的第一站。
但薛齐错估了殡仪馆的占地面积,他路过一群又一群哭闹着的人群,走过一间又一间相似的吊唁厅,在那儿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是没有找到徐扬的影子。
他开始觉得自己愚笨,徐扬怎么可能会回殡仪馆呢?徐秋实已经不在了,那些分享过她人生的客人也早已离开……现在那里已经和徐秋实没有任何关系,徐扬是不会回去的。
薛齐想,或许徐扬是去了餐厅,认识徐秋实的人都在那里,或许徐扬会愿意坐在他们的中间,听听以前的故事,就像他听悼词时的那般认真。避开父亲,薛齐给他的舅舅打了电话,舅舅在电话那头含含糊糊地说:“徐扬?他好像不在,对,他没来……徐扬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薛齐不死心,还是去了预约的餐厅。当他到那儿的时候,包厢已经杯盘狼藉,大家已经吃完了,正在热闹地聊天,丝毫看不出他们刚结束了一场葬礼。薛齐扫视着包厢,一张脸一张脸地辨认过去,没有找到徐扬。
他出包厢的时候,遇到从厕所回来的父亲,薛炜见到他明显愣了一愣。
薛齐问道:“徐扬来过吗?”
薛炜摇了摇头。
薛齐招呼也没打,越过父亲,直接走了出去。
时间过去越久,薛齐就越是焦急,他忽然理解了徐秋实去世前的心情,理解了她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到处找他——如果见不到他,他就无法正常呼吸。
在车里坐了整整五分钟,薛齐发现他的逻辑有着怎样的错误,如果徐扬要去餐厅,完全可以和自己一起走,没必要自行出发,所以他一定不是去餐厅——或许徐扬回家了?
对,他应该是回家了!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想回家的。徐扬的包里还有徐秋实的存折,他一定是回家放东西去了。
一想到这里,薛齐立刻发动汽车,朝徐扬的小区驶去。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了徐扬的家门外,但按了十几遍门铃,也不见有人出来应门——难道他又猜错了?
薛齐掏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只见徐扬屋子还保持着上次他来时的模样,地板上被他拖干净的地方已经浅浅地积了一层灰,一只易拉罐倒在门边,从罐口流出的ye体已经彻底干涸。
薛齐换上拖鞋走了进去,一边叫着徐扬的名字,一边打开每一间房间,但屋里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