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牢牢坐镇呢,储君就已经按捺不住对亲兄弟下手,万一哪天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政敌”和“异己”们还有活路吗?当然,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事出自太子一脉。但是,街头巷尾、稗官民间,各种窃窃腹诽、揣测议论,却是渐渐甚嚣尘上,越来越压不住了。这样的形势令太子一系高度紧张,并开始着手打压。然而,流言背后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掌控推动,愈打压愈泛滥,却苦于捉不到根源。
另一方面,太子这边,位高权重心腹得用的几个人当中,何靖才凭着一点皇帝的主仆旧情被返调回京,正是低调时候,且门下省那一摊子还没理顺,是以太子明确指示其爱惜羽毛,非到攸关时刻,不必插手这趟浑水。而护国公府那里,宫里的淑妃常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回圣面,前些时护国公世子争夺禁宫首领之职时又意外的败于武威侯世子,桩桩件件都表明,圣眷已经越来越淡薄了……若不是储君的存在,只怕沦落的更快些。
太子深吸一口气,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去年以来,各种磕磕碰碰,十分不顺,好几股势力拧起绳来给自己下绊子的感觉。可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最火烧眉毛的,还是怎么清洗自己身上“戕害手足”的嫌疑。尤其是皇帝那里,不能坏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前段时间得意之下稍有忘形,出手凌厉了些,就已经落了眼,如今更是步步惊心,每句话每个举动都要斟酌思量,生怕招致负面影响。
太子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表面上看来,似乎一切正常。
宁王遇刺后,他第一时间表达了强烈的震惊与愤慨,甚至不避嫌疑的主动向皇帝要求亲理此案——当然不可能实现,至少表明了态度。作为关爱手足的兄长,他殷勤的探访着病中的宁王——当然是在御医等诸多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还带去了不少贵重的补身药材。同时,为了宽慰焦心的皇帝与皇后,太子近来往明心殿和坤宁宫请安的次数也增加了。至于朝堂之上,储君原本督阵的差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总之,在短暂的措手不及过后,至少在明面儿上,太子把自己的形象维持的很好。毕竟朝野议论总会渐渐淡化,只要昭宁帝那里信任不失,长久而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私下里,太子却是一点都不敢放松。
他从一开始就认定,这是老二为了嫁祸自己而搞的苦rou计。虽然,宁王的状态的确非常糟糕——但到底没伤了性命不是么?崔家可藏着保命的小还丹呢!戏作的越真,越能骗过天下人,老二定是经高人指点,才下了这狠手!况且,紧跟而来的一重一重后手,无论是舆论施压,还是借机铲除太子一系的官员——要说事先没有计划安排,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想到近来折损的东宫一派官员,太子就深恨不已。中书门下就不去说他,六部九卿,派系林立,每一个盟友都得来不易。东宫多年来悉心招揽了一些中下层级、却无一例外手握实权的官员,待到来日登基,这些人渐渐都成长为关键位置上的中流砥柱,届时,这些人将是自己最重要的基础班底。然而,宁王一个刺杀事件,轻松掀起攻击的风波激浪。御史台本就无事都要到处弹劾的,如今更是打了鸡血一般,连日来疯狂的四处攻击攀咬,而且无一例外盯着太子党中要紧的对象下手。太子如今自顾不暇,略回护不力些,便眼见着折损了好几个,还都是用的冠冕堂皇的“当差不利”、“受贿渎职”之类的理由,配合预先备下的证据,弄得太子连想捞人都下不了手。
不过,太子十分清楚,宁王以性命作饵,绝不仅仅是杀掉几条小鱼小虾能满足的,最大的目标,还是自己。所以,当务之急,无论如何,这案子一定不可以查到自己身上!
然而,太子也十分明白,宁王那边一定会做好各种手段,千方百计把证据往自己头上套。因此,表面上未受影响的东宫之主,背后其实势力全开,延伸一切触角,大理寺每一点进展几乎都被太子府暗中监测着,时刻预备反应。
不过,非常不合常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滔天的案子,投入了无数的力量查办,却进展极为艰难,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刺客仿佛是天上掉下的一滴雨水,落地便消失,湮灭无踪。
皇帝震怒,下了最后通牒,可怜大理寺卿的头发,又白了好几簇。
身为勋贵、又是血缘上的亲戚,卫涟当然也不可避免的去探过病。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宁王如今虚弱不堪、连喝水都要人服侍的样子,不免十分唏嘘。然而,叹息归叹息,他内心疑虑却不曾减少半分。与太子一样,他也怀疑这是宁王自己搞的鬼,还冷笑着对烈战潼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宁王倒是出息了——这样不死不休的局,原是要不留余地。伤的轻些,别说骗过天下人,皇帝那里首先就过不去。”
烈四沉默半晌:“你也觉得,这是宁王自设的局?”
卫涟不语,似乎专注于手中的茶具,洗茶、冲泡、封壶、分杯,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无比雅致飘逸。烈战潼有些着迷的注视着他,几乎忘了继续话题。却见卫涟轻巧的斟出茶汤来,将满未满的样子,微漾在雨过天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