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日不多了。
史实记载,姬昌回到西岐后不久,传位于二子姬发,便撒手西去,姬发便是周朝近八百年的开拓者,称为武王,后更追谥其父为“文王”。
子牙沉yin不语,许久后方道:“他想见你。”
浩然知道姬昌是为伯邑考之死耿耿于怀,想当面与自己谈谈,遂不作推辞,跟随姜子牙来到姬昌病榻前。
房内跪了满满一地人,尽是西周王室与政权核心成员,姜尚领着浩然迈入,众人却均是不知这少年为何人。
姬昌已是弥留之际,房中诸人恸哭不绝,子牙也不理会众人,朝倚在床边的伯侯夫人太姒行了礼,便拉着浩然的手,引到榻前。道:“侯爷,浩然来了。”
姬昌喉中闷响,浩然心头一惊,忙掀开被褥末角,见西伯侯双脚肿胀,脚穿靴,命不长。姬昌竟是已到了这时间了!心中懊恼,蹙眉朝姜子牙望去。
子牙却退了一步,撒手不理,摆明要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浩然,浩然无计,只得拉过姬昌枯藤般的瘦手,灌入源源先天真气,本想吊得西伯侯一时半会之命,不料姬昌却从弥留中清醒过来,缓缓出了一口浊气。
“老爷!”
“侯爷醒了!”当即便有王子痛哭流涕,要扑近前来。
“都散了。”姬昌缓缓道:“出去,留夫人,相国,浩然在此。”
待得众臣退出外间,姬昌方悠悠道“浩然……”
浩然忙道:“臣在。”
姬昌竭力坐起身来,子牙与太姒忙安顿妥当,姬昌方道:“我的不肖子伯邑考害了你……”
浩然道:“侯爷切勿介怀,浩然从未怨恨伯邑考兄。”说话间握着姬昌手掌,想到这老人临死前,仍对当初九间殿前之事念念不忘,心中絮怀,不得安死;感触良多,一时间反说不出话来。
伯侯夫人太姒却道:“殿外大臣均跪着,老爷还未吩咐……”
姬昌却打断道:“不妨。”
浩然方醒悟过来,姬昌竟到这时候还未立下继承人!
只听姬昌道:“伯邑考已死,罪孽终究无法偿清,幸得浩然胸襟坦荡,不计前嫌。浩然,我儿本与你同死,你却命不该绝。”
不待浩然回答,姬昌又道:“我二子姬发,终日沉湎玩乐,虽头脑聪颖,究竟难以担当大任。庶子姬旦,本是极好人选,却可惜了……”
终于,姬昌道:“浩然,我欲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姬昌苍老虚弱之声却是惊得房内三人均是色变,西伯侯要把世袭领地传给一个外人!太姒与子牙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按在姬昌手臂上。正要出言劝阻时,浩然却抢先一步道:“侯爷!”
浩然心下转过无数个念头,历史的分岔路再一次呈于面前,终于道:“不是伯邑考害了浩然,而是浩然拖累了伯邑考。若不嫌弃,侯爷可视我为子。”
姬昌露出欣慰笑容,缓缓道:“如此,这西岐便……”
浩然又道:“不,伯邑考之弟便是我弟,浩然必将全心全意,扶助新王。”
姬昌似是一怔,片刻后道:“我实忧心姬发年幼,易受言语左右。既是如此。”
姬昌勉力抬起一手,止住夫人啼哭,缓缓道:“便托孤与丞相,浩然二人了。我姬家世袭西岐,深蒙圣眷,切记不可令姬发妄动刀兵。须安守本分……商虽无道,身为臣子,依旧不可行那以臣弑君之举……”
姬昌断断续续道:“本想浩然继位,天子定会念及旧情,不忍发兵西岐……这便……”
说到最后,姬昌已是气息不继,浩然忙把真气再次输进老人体内,然而人命终有天断,神器纵有通天之能,也挽不回文王性命,只见姬昌白眉紧锁,深深吁出余气,绝了呼吸。
浩然想起数月前,羑里那间小屋中情景,姬昌语重心长,为自己指点迷途,此刻临死前更收自己为义子。人在乱世,举目无亲,纵是这短短几息间的义父子关系,亦随着文王死去而瓦解,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伏在榻旁大声痛哭。
文王归天,那卷仍静静躺于案上,子牙叹了口气,把竹简卷起,太姒已哭得几次昏死过去,又醒转过来,正要去端那铜锤,子牙忙阻道:“且慢。”
子牙劝慰道:“浩然与侯爷夫人切勿过于悲戚,死者已矣,现仍未到发丧之时。请听姜尚一言。”话毕,从怀中抽出一封军报,放在案上
太姒展开那信,却是一封战书。
五日前,姬昌已病重,无法处理政事,姜子牙暗自扣下了从岐山递来的战书。
丧钟传出,满城皆恸;家家披麻,户户带孝,浩然坐于侯府最高处的屋檐上,望向那苍茫大地,心头滋味难言。
羽翼声响起,雷震子扑扇双翅,落在浩然身旁。
“你父亲死了。”浩然道。
“知道,死了就死了贝。”雷震子懒懒答道,不见半分触动。
浩然说:“天下三分,二已归周。如今殷受德要亲征了。”说话间顺手为赤膊的雷震子理了理那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