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触目是一片紫色,这是那一年他在吕贝隆看到的薰衣草,照片中有一只在阳光下白皙清透的手触摸在薰衣草紫色的花瓣上。
没有人,只有一只手和尚未开全的薰衣草。
赵研看了好久才确认,这明明就是他的手,十九岁时他的手,虽然五月份没冻疮了,但小拇指的外侧还有一点年年冬天长冻疮留下的痕迹能认出来。
他记得当年去吕贝隆,颜城确实拿着相机拍了不少照片,只是后来……他一张也没有看到过。
赵研有点懵,他不知道颜城出于什么想法和心情把这样一张照片摆在办公桌上。
杯子里的橙汁喝了一半,三十分钟过去了,颜城还没有开完会,赵研继续等。
再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颜城走进来,摒退了跟进来的秘书,坐到赵研对面的沙发上,“找我想说什么?”
赵研:“你要不要喝橙汁?”
“我不渴。”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赵研今天又专程来公司找他,他又晾了人一个小时,颜城的语气没有昨晚上那么不近人情了,有所缓和。
做好了准备来的,可是事到临头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赵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颜城,低头说:“颜城,你上次说,我在你那里已经没有信誉了,我认为感情不能没有信任,如果没有信任,像昨晚那种事,在咱们以后的生活中还会没完没了的发生,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发生……”
“所以呢?你要跟我分手吗?”颜城走过来,猛地扳过赵研的身体,单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之前缓和下来的语气没了,颜城用受伤的表情说着狠厉的话。
赵研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抬手抚摸上他的脸,温柔地抚摸,“颜城,我只想跟你从今往后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没有猜忌,没有不信任。”
因为这句话和那只温柔的手,颜城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被抚慰了。
赵研:“十年之后重提旧事,并非我愿,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不相信我,那个时候留下的根,只能从那个时候挖,颜城,接下来,我说你听,好吗?”
颜城的眼里都是不解,听这意思,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可是他分明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等着赵研说。
“我当年从普罗旺斯回来的当天下午接到老家的电话,才知道,我妈被隔壁家打成了重伤,因为之前北溟河边的百花展,赵凯见到了月青青和刘国华,他把消息传回了村里,那家人知道事情是我干的,就趁天黑打了我妈,打得很严重,外伤导致肾组织损伤坏死,肾功能下降,要做肾移植。”
赵研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份病历,给颜城,这是他来之前从人民医院的档案室调出来的他妈当年的病历。
这些他都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他,颜城的眼睛落在赵研转过身来的脸上,可是他在那张说起往事已经很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答案。
“你知道我妈的病情是谁告诉我的吗?是你爸,当年的颜市长,我还没有赶回Z市,就被你爸的秘书拦在了学校门口,我一个人去见了他,他给我看了一叠照片,”赵研从自己带过来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给颜城,就是当年的那个信封装着当年的那些照片。
他当年拿走了照片,因为照片上都是他跟颜城的亲密举止,他下意识不愿意这些照片落在别人手里,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将照片保存到了今天,曾经是有过留念的心思。
“你爸跟我说,有人寄这些照片到市政府向他勒索一千万,不然就将这些卖给媒体。颜城你知道吗,我作为一个名声不好的同性恋,一个异类,生活在学校里,我知道那种感受,你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不愿意看到你承受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和无声的谴责,我不能用爱的名义把你从云端拉进泥地里,
可是我没有一千万,这对当年的我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我自己都不值一千万。在我的爱情害你们家损失了一千万,你爸说他坚决反对的时候,我要怎么跟你在一起?”
颜城低着头,没说话,赵研看不到他的表情。
本来以为已经心如止水了,说到这里,赵研觉得他还是有点心绪起伏。他喝了口橙汁,平复了下心绪,语气缓下来:
“你爸告诉我,我妈因为严重肾外伤,尿毒症,要换肾,一个肾.源,让我离开你。”
颜城猛然抬起头来,脸色煞白,眼睛通红:“你答应了?”
“对,我答应了。”赵研转头看向窗外的云天,昨夜渐渐沥沥下了一夜雨,今天大雨初霁,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雪白的云。
在再一次遇到颜城之前,每当想起这些事,他的眼睛以及眼睛里看到的云天都是暗淡的,他曾经以为他的这个选择永远地断送了他的爱情。
赵研回头,直视着颜城的眼睛:“我答应了,那个时候的我没能力给我妈换.肾,我放弃了我的爱情,换我妈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