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带路。”
地宫曲折如迷宫,辰已走在前头,叶惟远跟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就这样先后走过了正殿和长而深的甬道。看守地宫的石头守卫幽冷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而唯一的光明便是漂浮在半空的那团火焰。叶惟远越走越觉得炎热,再看辰已,那冷血动物却像是毫无知觉。
他停下脚步,原来前面是岔路口。
“是右边走。”
辰已毫不犹豫走进右边那条,叶惟远自然跟上。
再往里走,石墙就渐渐粗糙起来,直到恢复成不加雕琢的原始状态。
他们走了许久,这条路突然就到了尽头。
“假的,你得这么做……”
不用辰已提醒,叶惟远就注意到门前的石台上摆了个雕着狻猊的铜盆。
“用你的血,装满它,”辰已将一把弯如新月,刃上布满利齿的匕首递给他,“用这个。”
叶惟远接过匕首,眼睛都不眨地就对着手臂割了下去。
不耐烦久等,他一连割了好几道血口,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血淅淅沥沥地落在了铜盆里,慢慢覆过了盆底,但还没流满,伤口就已愈合了大半。见此,他又是一刀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谁的血都能开门吗?”等待血盛满容器的途中,他随意和辰已说话,“你们这也算设了防?”
“不,”辰已凝视着那扇门和已满了大半的铜盆,像是疲倦得说不出话来,“只有你的血可以。”
它的眼里蓄满了悲哀和苍凉,可叶惟远并不在意它怎么想。
无论怎么想,他的命运都在这隧道的尽头等着他。
当最后一滴热血落下,容器被盛满,铜盆缓缓陷落到石台中,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先前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的石壁渐渐变得透明,露出背后的光景来。
刺目的红光和要人喘不过气的热度铺天盖地地袭来,叶惟远险些睁不开眼睛,只能握住泷水刀,从中汲取一丝凉意——无论如何,这把刀都绝不会染上谁的体温,只有一片宛如凛冬的严寒,而这总让他感到安心。
隧道就断在这个地方,前面悬空,而下方是蓄满沸腾岩浆的火海。
“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若是还不放心,你就杀了我罢。”
先前还畏惧着叶惟远和他手中那把刀的辰已此刻一反常态,不断地挑衅着叶惟远。
“带你到这里,在下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你绝对不会成功,绝对不会……”辰已露出个诡秘的微笑,“好了,来杀了我吧,我知道你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你就是来复仇的……”
“你既然这么想,那我就满足你好了。”
叶惟远轻轻一动,只见幽暗的刀光抹过,辰已的头颅就被斩落。
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有的弄脏了他的新衣,有的沿着额角落下,将他的视野糊得一片猩红。
白鹤染了血,不复昔日高洁,反倒变得妖邪。
他收回刀,将辰失了头颅却还在抽搐的身体踹落到翻滚的岩浆中。
岩浆溅起小半人高的浪花,随即将这白蛇的躯干吞没了进去。
“你不会成功的……”
那不瞑目的头颅仍在重复它对他的诅咒。
“我会不会成功,你就用这双眼睛看好了。”
他将这颗头颅摆在地上,正好能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然后纵身一跃。
“我不是来复仇的。”
·
广阔无边的火海的中央留有一小方陆地,其上悬空了一具透明棺木。
叶惟远正好落到了陆地边缘,漫上来的岩浆险些就要烧到他的鞋子,好在他迅速站稳身子,向里边挪了两步,才幸免于难。
棺木中躺着个像是睡熟了的白发人。
这风流俊美的白发人长眉微蹙,双目紧闭,似乎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似的。
叶惟远注意到棺中并无陪葬珠宝玉器,甚至不像寻常尸首那般换上层层叠叠的华丽锦衣,就像是随意将他安置在这里一般。
越看越觉得奇怪,他手中动作不停,一把将棺木的盖子推开。
迎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尸臭,而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幽香。知道这香味必然有诈,他立马掩住口鼻后退半步,动作太大险些掉落到岩浆里。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立即着手起检查棺内的一切。
这白发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就这样安然地躺在里面,没有鼻息,胸口不见起伏,动也不动。他视线稍微往下,便注意到白发人胸前那道若隐若现的伤口。
没有贸然下手试探,他先是用刀尖挑开了那层薄薄的里衣,使得伤口的全貌露出来:这伤口长不过三指,却极深,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伤口处翻起的血rou仍是新鲜的,就像是刚刚受伤……他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仔细看,原来那伤口正在上头附着的细微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