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泰打断道:“我与她知己之情,君子之惜,一辈子是我成不了她、她成不了我的望着对方,哪个不比那个情字重。我们又不是你与圣人夫妻,谈这个反而不成。”
崔季明想想也是:“确实。不过我和阿九也没那么俗嘛,我对他也有君死臣往的情谊啊,你可别说的我们俩就不高尚了似的。”
俱泰看着那行字,忽地摇头笑了。
当年的嘱咐与重托终于完成得感慨不说,或许从此不能相见的感怀不言,几十年既是师徒又是挚友的情感不谈,所谓官场无朋友,最后虽然是竹倒了他,也正因此他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她什么也没有说,万千的话藏在一句里。
这个季节,正是江浙风景最好的时候,你便去吧。
他将这封信收下,崔季明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虽然心里也为了或许难再相见而感怀,但也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坏的结局。
建元二十二年,江浙丝绸案爆发,钱俱泰左迁至江浙刺史,及时赈灾,江浙官员频繁易位。
建元二十三年,刘原阳带兵剿匪,织场重开,官营重顿。七月,江浙开港,贩卖出第一笔十万匹丝绸至南洋。十一月,江浙刺史钱俱泰于江宁病故。
建元二十六年,圣人宣布退位,太子博即位。季将军既封太后,依然把持大邺军权,不问内宫,与太上皇共居于洛阳。
当然这个共居于洛阳,偶尔也有例外。
崔季明几次出去打仗,需几年居于边境,殷胥可算是从那个金丝笼里解放出来,恨不得拎着小包裹乘车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
以至于季将军出征大营,总是最后往往缀着个车队在后头,到了季将军在边境,也依然住在行宫内。
没人敢问,你敢喊出口什么“太上皇跟着季将军跑出来打仗啦”这种话么。
就跟周边小国也从来不说“啊啊啊我们被大邺太后打的屁滚尿流啦”这种台词。
就是宫内的新皇也不敢哭诉阿耶阿娘拉着手跑出去了,另一对儿亲爹亲妈早在几年前就游山玩水不问事儿了。
不过崔季明既放心不下博,也放心不下二十七,还是经常回洛阳,拎着养花养草养猫的殷胥过上了养老生活。季将军毕竟主帅之位还在,就是苦了那些经常上门拜见她的群臣,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花园里看着披发长袍的太上皇在浇花了。
一个个屁滚尿流的对着这个群臣头顶笼罩二十多年工作狂魔行礼,赶紧拎着衣服进去找季将军说事儿。
殷胥还不大待见他们了:“我真是天天在朝堂上看他们看的够够的,都到这儿住着来了,怎么感觉也没少见他们。”
吃瓜老将崔季明贪凉吃着西瓜,还不忘把手凑到他袍子上擦一擦:“没办法,你跟博这孩子的温柔可爱一对比,立马就跟个阎罗似的了。怎么着,孩子懂事儿又给老娘放假了,你想上哪儿玩。”
殷胥斜眼:“去哪玩儿都可以,你先把放在我屁股上的手拿下来。”
崔季明傻笑:“哎呦,在不捏捏过两年你都下垂了。”
殷胥翻了白眼大步走出去:“你这是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