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也许你肆意挥霍、毫无节制的生命在别人看来那么的珍贵,只要活着就好。
你曾嗤之以鼻的昨天是那些逝世之人所渴求的明天。
生命就像一曲变奏曲,不能一直永远都平淡无波,更不可能一直高*chao迭起。
钟远山沉默了很久,似乎有些累了,慢慢的阖上了双眼,傅雪茹让他们俩先出去,她独自守着,虽然他醒了,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亮敞的病房里,钟远山无力的双手被傅雪茹牢牢握在手里,米白色的窗帘随风飘荡,外头旭日当头天气十分好,钟远山只定定的望着她,好久他才开口。声音柔和了些:“阿茹,我这一生亏欠你太多,对不起……”
傅雪茹眼泪哗就落下来,又听他继续说道:“谢谢你,把那么好的女儿带到我身边。”
钟远山讲完一句话都很吃力,他咬字有些不清晰了,傅雪茹忙捂着他嘴:“别说了,你好好休息,剩下的话我要你好了之后说给我听。”
安慰人的话钟远山听多了,他的身体自己清楚,他都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每次一睡着,他好像很难醒过来,现在每天醒过来他都有些困难,真怕,哪天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只能每天想起一点说一点,一次说不完他就分好几次说。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蔓蔓。”
傅雪茹抹着眼泪,“不要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钟远山淡淡的一笑,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傅蔓永远都记得,钟远山走的那天,天空黑压压一片,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傅雪茹伏在钟远山的病床上嚎啕大哭,傅蔓趴在江瑾言的怀里止不住眼泪,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江瑾言眼角隐隐闪烁的泪光。
☆、第 73 章
73
生老病死是人这一生之中最难控制的事,钟远山走的突然,尽管江瑾言已经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但是还是有些消息灵通的媒体潜进了医院,想要采访前省长的家人。江瑾言看着楼梯口那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由的皱起眉头,黑漆漆的眸光淡淡的扫过身边的人一眼,冷声道:“让他们出去。”
片刻后,四周响起咔嚓咔嚓的拍照声,江瑾言立马脸色铁青的揽紧身侧的人儿,对秘书道:“还愣着干什么?”秘书会意,护着他们往里头走。
寂静昏暗的长廊有些森冷的气息,走廊尽头的那个小房间摆放着钟远山的尸体,傅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傅雪茹步子有些不稳的走在前头。
直到——
他们踏进那间房间,他们只看见一席白布,遮着那个人,傅雪茹当下便差点晕了过去。傅蔓再也忍不住眼泪,人生苦短,这一生,她究竟错过了多少?能有多大的、过不去的坎儿?因为自己的任性她错过了一场盛宴,生命的盛宴。
傅雪茹颤着手掀开那一层薄薄的白布,直到那张惨白的脸曝露在昏暗的灯光下,脸上的褶子似乎更明显了,寂静的病房滑过一声哀嚎:“远山——”
傅蔓更不忍看了,侧着头躲在江瑾言的怀里。
平日里遇事镇静自若的江瑾言,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他第一次看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他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眼泪竟然是滚烫滚烫的,不断的烧灼着他的胸膛。
连他的眼角都shi润了,可他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是男人,不能哭,眼眶泛着红却始终没落下那一滴眼泪,他轻轻用手拭去,紧了紧怀里的人儿,低声安慰道:“不要哭。”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些什么,钟远山后期的治疗加大了力度,身体已经被药物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原本有些福态的身体现下仿佛一架骷髅般干瘦,瘦的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双手干巴巴。
江瑾言有些不忍的别过头,钟远山这一生为了母女俩挣扎了一世,最终还是如此凄凉。心不由一酸,更加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门外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来人衣冠笔挺冲他们正色道:“请问是钟夫人和傅小姐吗?”
傅雪茹有些尴尬的抹了抹眼泪,直起身子,淡淡道:“什么事?”
来人伸手,“您好,我是钟远山先生的律师姓王,这是他生前立的遗嘱。”
傅雪茹脸色一僵,“能不能以后再谈这个问题?”
律师清咳了一声,“行,遗嘱的事以后我们在约时间,这里有份东西是钟先生要我转交给你和傅小姐的。”
王律师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递给她。
傅雪茹怔愣着接过,打开,是一张手绘的图片——他们四个人的。
晶莹的泪滴一滴滴落在画上,晕开美丽的花朵。王律师声音沉稳道:“钟先生希望您能把这张画跟他放在一起。”
傅雪茹抹了一把泪水,喃喃道:“幼稚!”
钟远山丧礼那天一切从简,这也符合钟远山这一生的守则,除却家庭不言,他在职的这十年里确实做了不少实事,口碑也好。那天很多人观礼,很多人为他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