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一路往东行三坊之地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延寿坊,那三名内应就安排在这坊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她第一个任务就是去跟他们碰头。
街上随处可见衣饰华丽的少男少女和卖各种美食果浆的小贩。每座巨型灯轮下都有数十个表演杂耍百艺的艺人,空气里漂浮着烤骆驼蹄的油腻香味,这些都是年轻人热爱的玩意,可马背上的这个少女一点也不为所动,抓着缰绳径直的往前走,眼睛里脑子里都只有她的目标。
二京兆尹
延寿坊的南边是光德坊,光德坊的东北角是京兆府公廨,京兆府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黑色的歇山屋顶飞檐斗拱,气氛森然,公廨的后院里竖起一座巨大的望楼,楼上的武侯用旗帜和灯笼同其他坊的望楼互通消息和传达命令,就像边疆的烽燧,把烽火告急的景象带进了京城。
脚力强健的通传一把接住望楼上的武侯抛下来的木简,这是今天的第四十八块,他粗壮的双腿已跑的隐隐作痛,木简一天比一天多,代表着局势一天比一天危急。
他瞟了一眼木简,表情略微舒展,心想这消息总算能让大殿里的那位放松一点了。
大殿里的那位指的是京兆府的长官京兆尹,姓韩名延字博文,他的人生优秀的犹如教科书一般,出生于高门府第,是开国元勋韩渊的四世孙,幼时便已粗通黄老列庄学说,得了“神童”的称谓,少年时受到皇帝和名相文玉良的赏识,做了待诏翰林供奉东宫,与皇太子兄弟的关系都很要好。
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秀,身穿一件窄袖紫官袍,腰上系着一个金鱼袋,此时正负手立在一座长安城的沙盘前。
沙盘体量巨大,气势恢宏,红色的城墙,黄色的坊墙,一百零八坊和坊内的曲巷,夹城,水渠,隐门,暗道全都栩栩如生,这大手笔是出自城内最顶尖的工匠。
沙盘是战争中最实用的工具,俗话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把偌大的地域缩小在一个沙盘中,地势,形势,局势便一目了然了。
把长安城做成沙盘是因为此时阖城已经变成了战场。
事件的缘由可以追溯到三年前的八月,在草原水草最丰美的时候突厥叶护发生内乱,新任的突厥可汗请求投降,却又出尔反尔,朔方节度使方叔同在拔悉密与葛逻禄,回纥三个部落之间使用反间计,把突厥打的元气大伤,去年九月初,朔方留后院传来一份密奏,说突厥可汗派遣了一大匹杀手潜入长安,准备暗杀朝廷主战派重臣,以扭转前线战局。
突厥已是强弩之末,但猛虎虽老余威犹存,长安城的主战派官员接二连三的暴死,弄得官员们每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朝廷勒令京兆府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瓦解突厥人的Yin谋。
通传跑进大殿的时候,韩延正隔着沙盘跟三个身穿明光铠的武将讨论局势,侍立一旁的新罗女婢根据他们的讨论不停的用月杖修改着沙盘里的人员布局。
“报~刺客已上朱雀大街”通传扯着嗓门喊道,这是望楼最新传过来的信息。
女婢用月杖把代表刺客的陶俑推上朱雀大街。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方节度使是主战派的主要将领,这些杀手迟早要对他下手”几个武将的激动心情明显的浮到了脸上。
方节度使指的就是征突厥主要将领朔方节度使方叔同,他的家人尤其是两位小姐总会在上元节期间来京城观灯,韩延以保护安全为名早已暗暗的在方府周围安排了几十个不良人。
对于几位武将的奉承,韩延只是微微一笑,他心里清楚,好的计划若是没有好的结果那就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好,此时高兴还为时尚早。
“报~刺客已过兴道坊”
“报~刺客已过开化坊”
“报~刺客已到安仁坊”
一条条简报就像一道道催命符,眼看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一向老成的韩延也不禁拧起了长眉。
“报~刺客已到安仁坊第一个十字路口”
“报~刺客已进入方府”
“收”韩延把修长的手指虚空一抓,斩钉截铁的道。
命令通过望楼被迅速的传进了安仁坊,几十个不良人按照计划包围了方府。
巨大的铜漏滴答滴答无情的滴落,围绕在沙盘不远处的几十个官吏似乎也十分烦躁,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两个小差错,弄出一点小噪音。
韩延一把摘下璞头丢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一双眼睛平时温润如玉,此时却不乏狠辣锐利的劲道,直直的盯着安仁坊。
每个人都在紧张行动的结果。
“公子,擦擦脸”美艳的新罗女婢端着水盆过来,拧干了手巾递给韩延,不管多么繁忙的境地,她都不会忽略掉他的每一个小需求。
韩延接过毛巾,粗枝大叶的擦了几下,说不紧张是假的,主战派的官员大部分是东宫一系的,如果他们都遭到了迫害,东宫的境况可想而知,太子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他绝不能让他失望,同年的玩伴,青年的知己,他们的关系早已情同手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