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那是一个太过熟悉的气息,她根本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大驾光临。
债主来了。
曾经幻想过他醒来后,她会如何欣慰喜悦……但现在她坐在这里,心情却无比的平静。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有些好奇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激动吗?兴奋吗?终于打败了最大的敌人,胜利的果实肯定十分美味吧。
一个凉凉的东西贴近了她的脖颈,她一愣。根据触感,她判断那是一片极薄极薄的金属片……大概是一把刀?
她一动不动。脖颈的汗毛被寒气吓得竖起,本能惊叫着让她快逃……都没有用。她死死地扼住它们。
那不知名的凶器在她的脖颈略一停留,缓缓上移,来到她的耳侧。
嚓。轻得几乎听不到的断裂声。一缕红色滑过她的视野边际,飘荡,悠悠地落到她脚边。
那是她的头发。
他在帮她理发……?
——他在帮她理发。
一旦认识到这点,她就陷入了恍惚。完全没想过这一幕……
剪头发,在温小良这里,是和掏耳朵、擦后背一个范畴的……都属于感情上很微妙的事。
她能把头发交给陌生的理发师,却不愿意把它们展露给熟人……特别是丁言这个层次的熟人。
上次洗头是三天前的事儿了吧……头皮是不是有点油?昨天被慕斯礼捉弄,花粉掉进了头发里,也没仔细清理……
想着想着,意识全集中到了头部,敏感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倍。
他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剃刀为什么要比量那么久?手指可不可以不要擦过她脖颈,呼吸能不能不要拂着她耳朵?这些都是灵长类普遍的敏感点好吗!
这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碎发掉进了脖子窝里,加上她冒了汗,痒得出奇。她咬牙忍着,颈边的青筋一个劲地跳,肩膀也僵了。痒比痛还难忍。
她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认定不能动,也不能叫苦……仿佛一叫就有什么僵持的东西要被打破了。
她看不到,身后的男人正盯着她僵硬的背影,脸色复杂,像是有点解气,又像有点心疼,脸色忽明忽暗。
他盯着她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肩膀,到底还是不忍,手指刚动了动,一个带些娘气的嗓音就大惊小怪地唤起来:“哎哟哟,你这样不行,头发都掉到脖子里了!~”
啪!僵局碎了!
温小良大大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丁言的反应了,立刻站起来,用力拍打起脖颈里的碎发。
“哎哟哟这样不行~”理发师又吆喝上了,“来来我给你扑点爽身粉~哎呀呀,我就说外行不行吧,要剪一个好造型可不是光靠爱发电就行的……”
理发师举起了粉扑,丁言又想参一脚,温小良眼睛睨过来。丁言顿了顿,略带心虚地瞟了眼她的脑袋……垂下了手。
理发师顺利地将温小良身上的碎发处理干净了。在他打理的间隙里温小良寻了块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新头型,粗粗一看只觉得造型有点离奇,再仔细前后一瞧,顿时倒抽口凉气。
这……就算特意剪,也剪不出这么丑的!你那手是开了光吗!
丁言摸了摸鼻子。他是新手……靠爱发电。
幸好旁边还有个专业人士。面对理发师“我给你重新剪个吧这头型还有得救”的邀约,温小良发自内心地感激,二话不说恭请专家。两人进了工具齐全的理发间。丁言在外面抱臂等着。
半小时后,温小良走出来了,表情有点呆滞。
专家给她剪了个据说最近在女权主义者当中非常流行的“陨星头”……额发就比丁言的长了那么半厘米,头尾剪得比耳垂还靠上一些,红色的发梢烫卷了,远看像烧焦的毛毛虫,近看像染了经血的【哔】……
怪不得叫“陨星头”,所有人看了都好像被陨石砸了一样目瞪口呆……
理发师颇得意:“哎哟哟,从背后看,脖子特长!”
温小良&丁言:“……”
丁大少怒了!意中人被糟蹋成这样!他挽起衣袖就要把祸害修理得生活不能自理……
最后还是温小良拉住了暴走的男人。她拉住他一只胳膊,连哄带蹭把人扯走了……
鼓噪祭上四处都是露天小铺。温小良选了两顶帽子,自己戴一顶,另一顶扣到了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丁言头上。
丁言一怔,怒容也淡了,抬手扶了扶帽檐,被帽檐遮掩的视野重新展露,女人的脸映入眼帘。
“嗯……”她端详着他,用想从一枚贝壳里考究出银河系的神情,然后扭头说,“这顶不行,老板,换一顶。”
她像是已经忘了刚才的事似的。但她那顶帽子可是将她头顶的惨剧遮了个严严实实。说明她没忘。
她当然介意自己的外表,只是比起这些,她更想安抚他。所以她用别的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比如一只帽子。
这点小把戏就像圣诞树上的雪花那么明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