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踏着落叶的松脆感,通道里也开始响起鞋底踏碎枯叶的声音……
“嚓。”
“嚓。”
“嚓。”
一滴ye体落在她脸上,冷凉。她伸手揩去,探到鼻下闻了闻,竟然嗅到了一股雨水味儿。
她抬头往上看,竟然看到了隐天蔽日的热带雨林。她再低头看向地面,发现自己踩在了一条铁轨上,铁轨四周全是金褐色的落叶,一望无际。
“滴答。”
“滴答。”
雨越下越急,暴雨让视线可见度更低,她以手遮眼挡住雨水,一路沿着铁轨奔跑。
不知何时,热带雨林已变成了平原,而她脚下的雨水积成了湖,枯叶漂浮在湖上,随着湖浪起伏,像鱼,也像死去的鸟。
前方忽然传来火车的鸣笛声,她惊诧地抬头远眺,只见一点白光在视野尽头绽开,眨眼便扩展成了一线,接着又铺陈成一面,那一面白光仿佛有生命似的,疾驰着向她奔来。她本能地闪身躲到一旁,那白光却突然变成了一辆老式蒸汽火车,咣当咣当地驶过她面前。
这情景太过诡异,她站在那里,怔忪地望着火车。忽然她看到了,坐在火车最后一节车厢里的那个青年,他手里握着一根鱼竿,脸上却百无聊赖的样子,倚着窗,手指敲着窗沿,银发被风吹得散乱。
温小良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瞪大了眼,盯着那个人,直到火车一路前行,终于将他带到她的面前,两人视线相撞。
她圆睁着眼,对方却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丢开鱼竿,从火车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肩。
“小茉茉~”
……
丁言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依旧是那片奇诡的景象。
该如何形容呢?——他像是来到了一个幻想世界。行星的引力在他身上起了反效果,不再将他向地面拉,而是将他向外推,一直要推出大气层去……而他竭力抗争,并最终抓住了一只正往下掉的风筝。风筝往下掉,他则往上飘,两相角力的结果就是他坐在风筝上,俯视大地上的灯火。
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并不是坐在热气球里朝下望的感觉,而是一种更难描述的复杂情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陆行动物本能里的恐惧全都被勾出来。
虽然料到通道里不会简单,但这番遭遇也真是出乎他想象。
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先落到地面去。
远眺四周,他想找些可以利用的东西,却看到不远处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正往这边飘过来。
他提起了戒备,注视着那不明物体,只见它越来越近,形态也越来越鲜明。当他们相距不到三米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稻草人。
稻草人说:“时间。时间。时间。”
它枯瘦的双手不停挥动,像在催促什么。
丁言盯着它,慢慢收起了戒备的姿势,问:“你需要我的帮助?”
稻草人摇头,重复:“时间。时间。时间。”
丁言皱起眉。“时间”?……是说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还是指什么?
稻草人忽然静止下来,然后它开始褪色、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了一颗滴溜溜的眼球。
它的瞳仁有一面穿衣镜那么大,丁言在里面看到了一辆蒸汽火车,还看到了火车上坐着的温小良和慕斯礼,然而一转眼,那景象便消失了,画面变成了温小良坐在一张梳妆台前。
她还是那样子,披着温当当的壳,眼神却明显区别于少年郎,沉淀着岁月的光。她对着镜子里的倒影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爱,有不舍,还有其他的什么。她对着镜子说了句“我爱你”,然后收拢了笑容,垂下眼,嘴唇快速翕动,像在yin诵着什么。忽然,她神情变得极为痛苦,汗如雨下,肌rou痉挛,抓着桌角的手连青筋都迸了出来。
丁言握紧了拳,盯着眼球:“你想说明什么?”
镜面里的温小良倒了下去。过了会儿,她的手指动了动,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先是迷茫,接着震惊、错愕、痛苦、悲伤、绝望轮番从她脸上碾过……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她”了,现在坐在梳妆台前的人已不是温小良,而是温当当。
温小良杀死了自己。如她所说,她将身体还给了温当当。
温当当跪在梳妆台前痛哭。那种哭泣的方式,丁言从来没见过,仿佛全身都在忍受非人的剧痛,仿佛随时会在痛哭中昏死过去。他没有听到温当当的哭声,但光用眼睛看着这一幕,他都能感受到那一万磅的痛苦,沉重而绝望,快要压碎少年的脊梁。
他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流下了泪。
眼球里的景象消失了,丁言冲了上去,一拳砸过去:“你他妈究竟想说什么?!”
他的拳头陷进了眼球里,一个幽幽的声音沿着他的手臂,沿着他的血rou,传进了他的大脑——
【时间。】
【用你的时间。交换】
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