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下台子差点被绊倒,刚走到那棵银杏树下,便看见站在前方背对着他长裙委地的孟诗禅。
孟诗禅转过头来,衣袖裙袂扬起又落下。她怀里的小猫露出小小的脑袋,仍然没睁眼,两只爪子搭在孟诗禅胳膊上。
“别去,”孟诗禅喊住顾寒,“他的魂魄在这里了。”
顾寒背对着孟诗禅,慢慢地转过身来。那只小猫实在太小了,还不如人的一只手掌大。
“本来我该留它在那间屋子里一起照看,但……你也许想看见他,”孟诗禅小心地把那只小猫给顾寒,“这只猫不足满月,瞧着羸弱,确是九命猫,便是摔了也没事,你别……”说至此又觉得多余,她害怕顾寒再因这猫魔障更重,但她说不说好像都无济于事,“我去盯着接脉的事。”
“孟姑娘费心,”顾寒抱着那只猫,却还没看它一眼,对孟诗禅稍稍倾身。
“可能会有些久,放心交给我,”孟诗禅道。
顾寒点头。
孟诗禅走进对面的屋子,合上了门。
顾寒独自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去看怀里的小猫。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猫的头顶,小猫顺着他的手,蹭了蹭脑袋。小猫的身子又轻又暖,连里面的骨骼都是轻轻的。顾寒把它捧在手心里,小猫站起来又歪倒成毛绒绒的一团。
顾寒的心狠狠地跳动着,张了口,像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轻声道:“……阿越。”
小猫不知道是在叫它,只往顾寒手心里拱。
“你师姐说,你小时候很喜欢这个,”顾寒拿出一支风车,那风车迎着风呼啦啦转起来,他坐在树下,凝神看着那看不清颜色的风车,“可是,我都不知道。”
小猫在顾寒怀里扒着他的衣襟,来回撕扯,只是没什么力气。那条坠子的绳子被扯出来,顾寒捏着那颗坠子,小猫爪子扒拉着,扒到他手上,又抱住了那颗坠子。
它歪着脑袋,忽然安静地一动不动了,张了张嘴巴:“……喵。”
顾寒屏住了呼吸,闭眼低头亲了亲小猫的额头。
接着便看见小猫张嘴一口咬上了那坠子,想是咬不动,又生气委屈:“喵……”
原来不是……心从高处一下落了地,顾寒深吸了口气,把那颗坠子握在了手心里。
没到半天,桑落落就知道了师弟一朝上猫身的事,她盯着那猫看了一个时辰,看得热泪盈眶。小猫还没睁开眼睛,自然没法跟她对视,只窝在顾寒怀里睡觉,不时地抖一抖耳朵。没过一会儿,小猫又开始不停地叫唤,咬着顾寒的衣襟,晃着脑袋半天也咬不破,便要蹬着腿往地上蹦。
“它是不是饿了?”桑落落无师自通。
这么小的猫,也不能吃对它来说有些硬的饭食。桑落落想了想,去煮了个鸡蛋回来,把蛋黄用水拌了,拿了个茶杯热情招呼:“快来吃呀,小师弟。”
顾寒一时还无法接受桑落落对着一只猫吆喝祁越,有一会儿没把猫放下来。桑落落直接拿着那茶杯就到了小猫嘴边,一边轻轻摸它的耳朵。
小猫伸长了脖子,呼噜呼噜把茶杯舔得干净,用爪子胡乱地抹了一下嘴巴,扭头把脑袋拱在顾寒臂弯里蹭了几下,满意地把黏糊的蛋黄沫子尽数蹭到顾寒纤尘不染的衣袖上,窝起来不动了。
“……”桑落落惊讶不已,暗想祁越是个人的时候都未必有这么大胆子,实在是仗势欺人了。她嘴上只道:“又睡了啊?”
虽说附身在了一只猫身上,可这猫的神智显然还不是祁越的。它爱吃爱睡,喜欢被人摸脑袋,是一只猫的样子,可怎么都看不出脾性像祁越。
睁眼后比以前更好动,它在顾寒屋子里蹿来蹿去,能爬的高处全爬了。顾寒只起身倒了杯茶水,转身便不见小猫的影子,最后在书架顶端看到了它。它看到顾寒,叫了几声,怯怯地走到边缘,低下脑袋往下看了看,又往后退了退。
顾寒在底下胆战心惊,生怕它摔到地上。哪怕孟诗禅说摔了无事,他也不敢冒半分险。
“喵……”小猫踩到边缘,甩了甩尾巴。
“下来,”顾寒伸出双臂,轻轻地哄道。
小猫打了个哈欠,卧下闭了眼睛。顾寒看它睡了,便拖过凳子,准备把它抱下来。刚要碰到绒毛,小猫抖了抖耳朵又醒了,它受惊了似的,转身就跑,从顾寒探不到的那一边失足跌了下去。
“阿越!”顾寒来不及捞住,被凳子绊倒膝盖磕到了地上。小猫落地打了个滚,从墙边绕过来,顾寒跪在地上,双手拢住它抱到了怀里。
“喵……”小猫察觉不到方才谁的撕心裂肺,只舔了舔爪子。
小猫身量渐渐长大,脾气也大起来,来回乱跑。顾寒把屋子里对猫来说算高的物件都撤去了。他把门关上,小猫便用爪子挠门,在门口郁闷地一声声叫唤。顾寒不忍心,又抱着它出去,刚出门小猫就要往地上蹦。一蹦出去,指不定要跑到哪里。顾寒轻柔地圈着它的身子,力道又不允许它挣脱。
“喵!”小猫蹬着腿,脑袋往外使劲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