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日出游的事,却在路上偶遇了照顾长生的侍女,那侍女一见他就垂下了头,明夷也没在意,踩着木屐从她身边过去,完全忽略了那侍女待他走过后看向他时流露出的几丝不忿。
此时天气已渐暖了,园内风景也变得昳丽起来,明夷一路绕过竹林清泉,走上一条略有些崎岖的小路,迎面便遇上奉命来寻他的天枢。
天枢在他面前站定行了礼,“郎君,郎主那里来了客人,请您前去。”
“客人?”
“正是您的阿舅、吴兴沈氏家主来了。”
明夷点头率先一步走出去,又问天枢,“可知阿舅有何要事?”
天枢闻言,面色有难,等明夷再次问他,才轻声道,“沈郎君是带了沈家女郎一同来的。”
明夷:“……可是幼妃姊姊?”
“咳……正是。”天枢彻底垂下了头,想到自家郎主的难看脸色,只觉得心头一阵惶恐。
明夷心中叹气,他倒是不怕见阿舅沈誓,他只怕他触发了随机任务让他娶了沈幼妃……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越发地慢,可再慢也有走到尽头之时,明夷踏入静谧的东斋,一路穿过花梁绣柱的柏殿,又绕过帷幔屏风,就看到王悦正斜倚在隐几上,手中捧着一卷书,望着直棂窗外的初春景色默然不语。
明夷看了一圈也没见有其他人在,便依偎过去道,“阿父,不是说阿舅在么?”
王悦瞥他一眼,第一次没把他抱在怀中,反倒将他推开了几步,细细地看着,似端详又似考量。
明夷只觉王悦心情不快,便又唤了一声,“阿父?”
“玉奴你来了。”王悦这才回过神,露出了以往的微笑,又将明夷揽在怀中道,“你可是想见你幼妃阿姊了?”
明夷:“……不是说要见阿舅么?”
“可你阿舅将你幼妃阿姊也带来了。”王悦幽幽地开口。
不知为何,明夷觉得王悦的语气中颇为幽怨。他心头一抖,“阿父,我来还想问问您,明日我可否与法护从兄、僧弥从兄还有阿羯一起去钟山?”
“阿羯?”王悦微微蹙眉,“阿羯也去?”
“正是。阿羯邀我和从兄一同去,还说要教我如何制鱼酢呢,待我学会了法子,就可以给阿父制下酒菜了呢。”
听着明夷讨好的话,王悦脸色才和善下来,“去罢,去罢,玩得开心些。不过,定要带好了从属,且,不许回来太迟。”
“唯唯。”
……
第二日一早,明夷去东斋向王悦问了安,就对着王珣和王|珉二人去寻谢玄,因为明夷年岁尚小,王珣也不敢让他独自骑马,便准备让明夷与他同乘,正在这时,就听见王|珉道,“阿羯,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我们去寻你了?”
谢玄微微一笑,“我来寻你们岂不更好?”说完,又问明夷,“玉奴要不要与我同乘?”
明夷点点头,就被谢玄一手揽入怀中,又将他置于身前问他,“可怕不怕?”
“自然是不怕。”明夷摇头,“我阿父也教过我骑马的,我已经会了,只可惜法护从兄不甚放心,便不允我将我的马儿带着。”
闻言,谢玄眯起眼睛轻声道,“法护每每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若是下次只有你我二人出行,我就允你独自骑马,如何?”
明夷点头,倏尔又摇头,“若是我阿父不允呢?若是他不让我随你单独出去,你再允我骑马,也是不行的。”
谢玄顿时朗声大笑,惊得王珣和王珉二人齐齐看他们,“玉奴啊玉奴,你怎么如此有趣。”
明夷垂下头,暗想,若不是为了掏出你的心里话,我会这么扮幼稚么?
一行人出了乌衣巷,绕过了秦淮河东北的朱雀桥,一路沿着御道往钟山东南麓灵谷寺的方向走,明夷窝在谢玄怀中看着建康城内的春景,心情也渐渐明媚起来。可他并未忘记自己今次出来是为了什么。
微微仰头,眼见谢玄神情愉悦,明夷便扯了扯谢玄的衣裳。
谢玄低头看他,“玉奴?”
“阿羯,我观你今日要比上巳节那日开心呐。”
谢玄微微挑眉,“是么?那玉奴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唔,上次你笑的时候眼睛里都不亮呢。”
谢玄听到明夷这样说,便止了笑意,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其中有夹杂着少许疑惑,明夷也任他打量,眼中的诚挚却丝毫没变。
良久,谢玄终于移开了视线,“其实,只是我庸人自扰罢了。”
“庸人……自扰?”明夷眨眨眼,“阿羯你……你怎会是庸人呢?”
“呵……你可知——”谢玄正要说,却又突然间住了口,他摸了摸明夷的发髻,“小童,说了你也是不懂的。”
明夷:“……或许阿羯告诉我我便会懂得的。”
“唔……上巳节前,我与从叔手谈……我的紫罗香囊便被从叔焚了……从叔他……或许是……欸……”谢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