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笑起来,好不容易专心交换过一个深吻,末了又扭着身子从他身下钻出来,chao红着一张脸就把剧本横在两人中间:“咳咳……今晚我还要看剧本,明天的戏很重要的。要不你帮我对台词?”
孟其芳:“……”
平缓了呼吸,掐着对面那张又爱又恨的脸把人拉近了,帮着她理顺了刚刚弄乱的头发,才接过了剧本,在戏下帮着客串了一回顾竹生:
“飞音,座上请你便装出去让大伙见见。”
明天三场戏,这第一场是玉飞音唱博个满堂彩,这第二场便是观众要求玉飞音卸妆谢幕,顾竹生到后台去做了个说客。
这时宋晚该坐在梳妆镜前了,脸上还带着彩,方巾髯口却都已经摘下了,她对着镜也不看人,只道:“我是从不去的。”
玉飞音从不卸妆谢幕,一次也没有。
“今天也不去?”
“也不去。”
“飞音,你这可拒了我两回了。”
“顾老大的面子在我这儿不顶用。”顾竹生和玉飞音是近三十多年的好友了,故此玉飞音当着他面卸妆也毫无顾忌,宋晚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说了他一句:“你明知道答案却还来问。”
这一回明知道她从不卸妆谢幕,却来问。上一回明知道她不会见松鹤鸣,却还替人来问。
“我可不知。你当年说的话还在耳边,我以为这一回,你会去的。”
会去谢幕?还是会去见松鹤鸣?
玉飞音当年吊唁受辱,回来之后便同松鹤鸣分了手,独自一人搬去戒通寺住了大半年。由爱生怨,由怨生恨,她再同顾竹生谈起与松鹤鸣,便说了那样一句气话、一句狠话。她说自己以后“要么不唱,要唱就要唱得比松鹤鸣好”。
之后她做到了,从余小云那出师以后,连着同松鹤鸣唱了七天对台戏。她一场唱得比一场好,后五天的气势竟然真的就压过了松鹤鸣。也就是在那时她被名士鲁达封为“玉皇”,这一名号也从此响彻菊坛。
如今也是,她同松鹤鸣两人分唱五天的大轴,她这后五天的声势比之松鹤鸣来只高不低,堂堂都是满堂彩。
顾竹生虽不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指的是哪一句话。宋晚手上一顿,停了停才说道:“你当时可说我那话是赌气,是小孩脾气,光想着为别人活。”
“我怕你还没长大。”
宋晚转过身,露出半面妆来,看着他问了一句:“那你看我现在还是个黄毛丫头吗?”
“得,我让他们都散了。”
“卡!”王汝康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过来:“很好!这条过了!”
众人听得都松了气,谢嘉禾捏了捏自己脸上粘的小胡子调侃宋晚:“害不害臊,哪有你这么大的黄毛丫头。”
阿林赶了上来帮宋晚卸妆,她闭着眼睛看不见谢嘉禾,只说:“边儿待着去,别闹我啊,我待会下面还有一场戏。”
谢嘉禾也知道她接着下来还有场重头戏,收了玩笑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加油,便也退到一旁去。卸了脸上的老年妆,连戏服都没换就挤到监控室去了,等着和王汝康孟其芳他们一同看宋晚的最后那场戏。
王汝康中间没让宋晚休息多久,主要是为了保持戏里的那个情绪,于是她换过装没多久,就开始进入到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中去。
最后这一场,是在散场之后,玉飞音换了便装独自到了戏台上。她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这空荡荡的台下,突然便自个一人清唱了一段。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Yin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松鹤鸣的父亲曾经说玉飞音只会毁了松,后来松玉两人情断,玉飞音不止说过一句赌气的话,她说“我要让人看看我有如何坏,到底是能毁人还是能成人”,她还说“要么不唱,要唱就要唱得比松鹤鸣好;要么不嫁,要嫁就要嫁一个一跺脚就四城乱颤的人*”。顾竹生当时听了就笑她,笑她是赌气,这是小孩子脾气。活得好,却是要活给别人看的,为了别人活的。
后来她向余小云拜师学戏,余家大宅里弟子近百来人,乌泱泱地能站满一个院子。老师爱抽大烟,白日里没Jing神头,只是抽烟吃饭睡觉,往往是到了夜里三点来了Jing神,才开始吊嗓教徒。玉飞音憋着那一口气,夜夜都去,下雨落雪一日不歇,一年两年三年,待到第五年的时候,院子里就只剩下她和师哥两个徒弟。那时候老师对她讲可以出师了,但也说她火候未到。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她复出第一场唱的是,票卖得Jing光,唱得满堂彩。她连着唱了两年,唱得越来越火,唱赢了松鹤鸣,唱成了玉皇。第三年,余小云病重,她回去侍疾。老师临走前,仍旧说她火候未到,说“人家说你是甚个玉皇,我看却还是个黄毛丫头”。
余小云病逝,她为老师守丧三年,不再当众唱戏。只在夜里,会像从前学戏时那样一个人扮起戏来,在院子里唱,唱给月亮星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