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呢?”
四个丹垂首立在屋子当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南妈妈气笑了,“你们倒真真儿忠心耿耿,只一味护着那小祖宗!那方才怎么没跟过去服侍?”
丹姝胆子到底大些,咕哝着说了句:“夫人的吩咐,不叫我们跟着!”
“她不叫跟你们就不跟了?那园子又是雪又是冰的,久没人去,跌了脚可怎生好?各处不过指了几个老嬷嬷小丫鬟照看屋子罢了,那是会服侍的人吗?!”
丹姝呶呶嘴,教丹彤在裙下踢了一脚,不吭声了。
一旁九姑进来笑道:“你别Cao心,有大人在身边跟着呢,肯定会照顾好夫人,不会跌了的!”
南妈妈笑瞪一眼:“你可安生坐吧,若如此,我可不敢再和你吃酒了!”
后头跟着进来的计嬷嬷也笑,道:“无妨,过两天我请大家吃酒,去我那处也行。”
这下子丹冉几个都笑起来,眼瞅着是训不成话了。南妈妈摇了头,笑叹:“你们就糊弄我吧......夫人出去可穿得暖和?”后一句是问的丹若。
丹若道:“穿了栗色皮袄,鹿皮暖靴,大衣裳外又罩了白狐狸毛出锋的大红羽缎斗篷,戴了观音兜,拿了掐丝珐琅的荷塘莲纹海棠手炉。”
“倒也尽心。”南妈妈点头,不再说什么。
几人于是齐齐出来,带了小丫鬟备茶的备茶、烧水的烧水、煮姜汤的煮姜汤,预备着青娘回来用。
......
园子里。
期恪背着人从另一边山道下来,在听松风处转了一圈,又去看过“碧溪一带”。
溪边古树野花,山石嶙峋,淙淙流水顺山势往下。上游一处约七八尺宽的湾流,一整块白石横架其上,可供通行。
“山间曲溪在此汇合,又分作两股下去。一股水往西,去了竹涧,一股水向东,出竹林至碧桐花楼,折而向南,入湖而成大片水域。”
“是我们在浮翠阁看见的那片湖泊吗?”
“对,那里地势低些,大大小小挖了池塘、水渠、河道......有的称镜湖,有的称福池,最大的那片湖连着河道,不过仿佛没有名字......”期恪凝神想了片刻,只道:“湖心还筑了一方小岛,建了屋宇。”
青娘环抱他脖颈,歪了头看他,口中随意道:“那水晶莹透彻,便称‘水Jing域’好了。”
期恪转首瞧她,赞道:“好名字!”
“嗳,”青娘笑盈盈的,“看路呀,当心摔着我!”
便我摔了也不会摔了你......润润的粉唇掩在风毛里若隐若现,期恪直直盯了,喉结上上下下地滚动。
青娘哪里看不出,抿了抿,将手探出衣袖凉了片刻,冷不丁一把塞进他领口,激得期恪激灵灵打一个颤!
回过神来,他将背上的调皮鬼往上颠了颠,佯作狰狞:“你等晚上着!”
青娘歪在他背上乐得浑身发颤,还要嘴硬,“嘁,你就这点本事罢了,还有什么!”
期恪也笑,“我不用别的,这点本事对付你,足够!”说罢又颠,手还在tun下捏了一把。
背上那人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躲在他颈间小小声呸了,嗔道:“不要脸!”
两人从小筠园最后头的梧竹幽居处转进来,过君子斋,经yin风过翠亭,西行片刻方至正房。
一路所见皆以绿竹为材,斑痕点点,翠色逼人,触之温润十足,几欲扑shi衣裳。青娘一一评说:“梧竹幽居是个下棋的好地方,那竹桌竹椅虽是刻意为之,却也就地取材,不算别扭。”
“我瞧着那几个竹编的月亮门好,”期恪道:“往北是梧桐,往南是竹子,东面可远见山阶,向西则是碧溪一带过来的水......”
“是呢,那四方门洞颇有心思!一个洞环一个洞,圈儿又套着圈儿,重叠交错的,好像水里泛起的涟漪。”
期恪哈哈大笑,谷间传来阵阵回响,“我头回来便猜着你会喜欢这儿!”
青娘埋在他颈间,也笑。期恪又道:“君子斋那三间屋子倒与玉骨斋很像,只这边游廊曲折,更清雅些。”
“嗯,那边是一方院儿,满院竹;这边是一片竹,几间房......各有各的意韵。”青娘回忆片刻,道:“那窗上的纱不好,回头把我箱笼里的绡纱取出来,挑了那几幅绘了水墨画的换上。”
期恪应了,又道:“换了绡纱,这时节可住不得,看来是给我们夏天预备的!”
青娘笑得欢快,从他背上下来,进了正房。
正房却不是竹子材质,前后三重房舍,粉墙灰瓦,回廊相接,屋宇连绵,俱隐于修竹。大门前约七八级阶矶,是太湖石所砌,还带着水纹。
将将进去,房内便有几人迎出,冲在最前一个小丫鬟哭哭啼啼,口中叫着“小姐”。
青娘定睛一看,竟是红胭。又见后头一人眼中包了泪,只不敢落,行下礼来,却是拂云,一时间颇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