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闻从驾驶位爬出来,也没敢往山底下挪,就在车旁边,车报废了,但还能挡雨。
司闻躲不开了,双臂交叉挡在头顶,挨住,胳膊在重击、锋利两重压力下,登时血肉模糊,幸得黑天,看不见,不觉得触目惊心。
其实也不太准确,后面两个都死了。
军、警两个系统,知道有个卧底战斗在一线的人不少,可除了冯仲良,没人知道这个卧底是司闻。在这部分人眼里,他死了,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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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环境总局大力度治理这片环境,排放了废水,才叫司闻几个不至于下来就被淹泡、腐蚀。
旁边两个外国人也爬出来了,他们没司闻受伤重,还有劲头相视一眼,渐起杀心。
司闻才开始觉得,相处一个月这俩老美或许不是什么小喽啰。
他脱了衣裳,兜住脊梁,使劲绑在胸前。
不是他们没想过逃,是这破地方没法逃,只能等待救援。可司闻的TACBE(战术信号发射器)好像出问题了,并没有巡逻队接收到信号。
更何况,他是谁啊?他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谁会找他?他父母?早以为他死了。
司闻视力好,离得远也能看清楚。这样观察一阵,他觉得他们不像特种兵。那一排被毒品腐蚀的黑牙怎么看都是毒鬼。不出意外,应该是美墨边境毒窝过来找人的。
他的葬礼他自己还去过,穿一身黑、戴着一顶渔夫帽,混在人群里,看着墓碑上他那张十来岁的照片。他连一张成年后的照片都不能有,有也得烧了。谁让他是卧底。
司闻没注意,他腿上的伤也得处理下,扭头看向车里,想找到布条之类的东西,却在碎的反光镜看到两个黑影压过来。
身上绷带之前给范昶止血了,一点富余都没有。
时间顺延,一个月过去了,司闻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不动声色,等他们到跟前,蹲着伸直腿,踢过去一脚,踹在一人脚踝。本来地也泥泞,一脚深一脚浅,这人被踹掉重心,脚往后飞,人整个扑倒在司闻面前。
活下来那个老美像是跟他患难见真情,不断给他鼓励,告诉他不要放弃,他们命不该绝。
不重。
他只能看到直升机上下来几个人,制服是深蓝色,帽徽上那个反月亮图案代表美国特种部队。他用尽全力坐起来。
假特种兵拿着生物检测仪开路,很快扒开草木,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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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块运动下硬劈开的峡谷里,司闻跟两个老美在底下艰难地过了一个月。
山体塌方事故的善后组织,司闻也没指望。那么大雨,什么痕迹也早被冲刷了。
这人他们惹不起。
司闻很谨慎,艰难地往车后挪了挪。
这地方以前是被工业废水长年累月泡着的,盘山道上走一遍,满鼻子腥臊恶臭。
后面再没可吃的东西,一个老美就宰了另一个,跟司闻分了。
吃死鸟,吃蛆,吃树皮,啃树叶。
另外一个手里是坏了的车前杠,大喊一声朝司闻搒过来,抡在半空都有划开空气的簌簌声。
他自己说,不杀司闻,是因为即使在司闻明显瘦到脱相这种情况下,他也打不过,干脆杀同胞,还容易点。而且同胞比司闻胖,可以多撑几天。
胳膊肘抵在这人喉咙,司闻说:“You wanna kill me? Go back and practice for a few more years.”(要杀我,回去再练几年。)
果然,活着那个老美冲他阴森一笑,随后张嘴叫人。力气不够,声音更显得嘶哑。
两个老美放弃抵抗了。
司闻脊梁被剌数道口子,胳膊、腿也是。
他倒不是可怜范昶,是范昶活着被带回去,比死了更有价值。最一手的销毒渠道,不知道是多少毒贩、多少毒品。
美式口音。司闻搔搔耳朵:“I put the handcuffs on you. How could you let this happen if you are really powerful?White trash.”(这手铐也是我给你们铐上的。你们这么牛逼怎么还能让这种事发生?)
就这样又捱了两天,一架黄色、绿纹直升机在他们上空盘旋半天,下降。
这人讽刺他:“If you undo our handcuffs, we will kick your ass.Chink in the armor!” (如果你把我们手铐解开,谁叫谁爸爸还不一定呢!滚你妈的!)
他没空疼,左右腿连着两脚把人踹翻,骑上去,又给他高鼻梁吃了两拳。
开始那一两天,他们收雨水,用竹子煮沸,拿树叶盖着,吸在树叶上的蒸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