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陆拾叁、终</h1>
半年后,江家大婚。
江父江母特意从澳大利亚赶了回来,一家人总算久违地团聚了一场,两人都很开明,对这个二媳妇变大媳妇的尴尬境况倒没有多说什么,全然接受了。
荏南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她对从小收养她、照顾她的江父江母是最尊敬和向往的,也最怕让他们伤心失望,因此迎接父母时,多少有些怯怯。
江母看着她,仿佛想起了荏南刚刚来江家时的情景,也是如此像只小猫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悄悄依在庆之身旁,让人想禁不住想摸摸她的头,再抱一抱她, 告诉她,不需再害怕了。江母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如同十年前那样,上前抱了抱她。
荏南在这拥抱里眼角有些酸热,不需多说些什么,她有些腼腆地笑着,回抱了江母。
所有人都一副自然的模样,二哥依旧是那个风流潇洒的二哥,大哥也依然是那稳重自持的大哥模样,父母带她一如既往的亲切,荏南便慢慢放下心思,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天lun之乐。
婚礼是西式的,自求婚后就请了法兰西的设计师,花了半年的功夫做好的,如云雾一般的纱一层层覆在她身上,比月光还要轻,拢了这么多层, 如波浪一样,却依然衬托出玲珑的身段,莹洁如堆脂,Jing致的花纹藏在薄纱下,在眼波流转时隐隐可见。
江母进房时,看见这样的荏南,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是十几岁直接从娘家嫁给青梅竹马的江父,一辈子被捧在掌心里,所以直到如今还一副天真柔软的性格,她牵起荏南的手来会转着看,笑着称赞道:“囡囡真漂亮,怪不得庆之这么古怪挑剔的人,都一门心思要娶你。”
荏南讷讷不知答什么好,只红了脸,连耳朵都烧起来了,蔓延到脖颈上。江母看着笑了起来,将她按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垂下眼眸的荏南,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囡囡,你和妈妈老实说,你是真的愿意嫁给庆之的吗?不是他逼你的吧。”
荏南有些惊讶,然后笑得弯了眼,用有些害羞却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他的,我从小便想要嫁给他,这世上我想嫁的人,从来只有他一个。”眼睛里的光芒掩都掩不住。
江母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庆之他从小就不爱显露心思,做事手段又深,他拍了电报过来,什么都不解释,只说他爱你,他要娶你,强硬得很,我总担心他是把自己的意思强加到你身上,如今知道你也喜欢他,我就放心了。”
接着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对她说道:“虽然如今都是西式婚礼了,不讲究这些,可是我总是希望你们俩能圆圆满满、长长久久的,就让我这老人家迷信一次。”
木梳从如云的发丝间细细梳下,江母口中柔柔念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髮齊眉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五梳翁娌和順
六梳夫妻相敬
七梳福臨家地
八梳一本萬利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
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荏南眼底沁了点亮,却没让泪落下,她在这声声祝福里,始终笑着,笑得美极了。
时间到了,江父敲开了门,要作为父亲,牵着荏南的手,将她送到她的新郎身边。
荏南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眼她从小长大的房间,坚定地向外走去,挽着江父,迎接她的婚礼。
她从那无数次走过的楼梯上缓缓步下,仿佛又回到了来到江家的第一日,她抱着小熊,大哥抱着她,见到人便把头埋在大哥肩上不敢看,连上楼都是大哥抱着她上楼的。
而如今,她只要走完这阶梯,便能成为他的新娘。
楼下无数的目光望了过来,或祝福,或好奇,可只有一道目光是特别的,缠着她,护着她,那么温柔而又坚定,她的新郎长身玉立,在等着她的到来,等着牵起她的手。
荏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走向属于她的,光明未来。
江荏南于二十岁时嫁于江庆之,婚后第五年,江庆之退出政界。
彼时,其胞弟已在政界初露锋芒,后接替江庆之之位,青出于蓝,坐稳经济届头把交椅。江明之一生几起几伏,经历复杂,功过是非,难以一言以概之,然则不可否认的是,他为国民经济做出了重大贡献。
曾有传闻江庆之辞职背后的原因,与其夫人有关,二人成婚三年后,江夫人有孕,临近生产时却因听闻江庆之于外地遇袭而受惊难产,几经抢救才转危为安。
据说江庆之遇袭正是与他欲整理关系、辞退职务有关,此后更是加快了退出的脚步。
由于难产时伤身,夫妇一生只有一女,然二人感情甚笃,相守一生,独女爱如珍宝,其女长大后回国,亦成为著名的女外交家,也有一段不逊于其父母的传奇爱情故事。
晚年二人移居至檀香山休养,直至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