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做一个从容无愧的人</h1>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黎牧妥协了。
不管同意与否,她都一意孤行,也不能真的将她捆在家里,困得了一时,也困不了一辈子。
况且,他哪里拗得过她啊,从来都是让着,从来都是。
离布莱恩教授的医疗团队来Z市不到一周的时间。
这几天,夏忍冬将所有未了的事都逐一办妥。
悲观也好,胆怯也罢,她想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哪怕骤然离去,也能将人间的一切归置妥善。
与陈家解释,与锅子叔告辞,辞去了实验室的职务,甚至连裘仁的药钱和饭钱,都一并归还了。
“额……你有职工医疗保险的,那天拍片和药都是不花钱的。”裘仁看着数日未见的她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欣喜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抒发,被她递给自己的信封惹得皱了眉。
“有劳你了,还有那份午餐,总该给你的。”夏忍冬有理有据地说,她不知道怎么把钱给他才算礼貌不做作,用最古老的方式包了信封,希望他不会介意。
午餐,你不是也没吃吗。
裘仁心里暗自补上了这一句,却也没有点破,“我害你受的伤,那份午餐也花不了几个钱,下回你请我吃饭好了,这钱我绝对不能收。”
“没有下回了。”她淡然的声音响起。
“啊?”
“呃,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含糊其辞地解释。
“这样啊,那如果你回来了,一定要补我一顿饭啊。”眼前的人好像预料到什么,不死心地又提了一遍。
夏忍冬看着手里的信封又原封不动地回到自己手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如果我回来的话。”
最后的那一天,她吃完锅子叔的阳春面,去了后山,将心里的话说给家人听。
“明天,我将正式参与治疗,或许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们了,对不起啊。”
“爸爸,您不要生我气,您从小教导我的,医者仁心,先前是我太任性了。”
“妈妈,您说过的,如果幸福快乐都太奢侈,那么就做一个善良的人。”
“所以,我想试一试,不论成功与否,不想辜负你们的期望,就让我随心冒险一回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既然定了这样的是,唯一要作出交代的,便是他们了。
那日黎梨哭着求自己,没有答应来人的请求,因为她,确实不愿意啊。
可少女哭得动人悲切,突然想起儿时的许多事,除了伤痛,更多的是胆小羞愧。
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家里进了贼。
那时候母亲还在医院治病,父亲每日要去医院照看,晚间回家看着自己入睡才安心回医院,分身乏术之下自然疲惫伤神,竟靠着女儿床边的小竹椅打着盹就睡着了。
夏家的房子都是最老旧的木头材质,祖上几辈传下来的老宅,后来光顾着为妻子治病,也没有闲钱多加修葺。
踩上楼梯,老榆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上楼后的最后两节阶梯,要踩在靠墙根的位置才行,上一回班长的张小春来给自己送练习册,不小心踩空了那一处,差点摔一大觉。
夏日的窗外带着知了的狂想,老风扇有规律的转动着,在往右转向的时候,会发出金属碰撞的摩擦声,听惯了反而成了催眠的旋律,床上蚊帐里,睡得香甜的小女孩呼吸匀称,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如蝉翼般轻薄脆弱。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扑腾声响,吵醒了椅子上打盹的人,疑惑地起身去查看,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鬼祟的黑影钻进了主卧。
夏父知道是进贼了,轻声喊醒睡着的小女儿,“阿忍,醒醒。”
幼年的小女孩还带着被吵醒的不快,揉着眼睛困顿不已。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父亲塞进了厚重的雕花柜子里。
“在这里待着,爸爸不叫你,不许出来,知道了吗。”夏父慎重交代着,将女儿安置好,独自一人面对外间的未知黑暗。
不多时,外间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闹声,还有痛苦的闷哼声,东西倒地的破碎声。
夏忍冬被藏在厚厚的衣物间,厚重的柜门挡住了一切纷扰,连带着父亲和人对峙的声音都是几不可闻的轻。
正直盛夏最炎热的月份,躲在不透气的柜子里的小人儿,身上的轻薄睡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实在是闷到喘不过气,头晕发胀的小女孩轻轻将柜门推开一条缝,清凉的夜风灌进来,吹散了满柜的窒息感。
静待了片刻,夏忍冬壮着胆子,将柜门打开,移步到门边,老房子的隔音不好,她隐约听到了父母卧室里传来了低沉说话声。
推开房门,悄悄走到主卧门边,微黄的灯光从里面溢出来。
满地狼藉的房间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小腿上破了个大口,鲜血如柱般往外淌,一根满是铁锈沾了血的钉子被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