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文夫子的院子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见到他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的井边驱赶一只掌心大小的黑虫子,玄墨坚硬的外壳,头上长着两条细长的触角,见着生人也不躲开,倒慢悠悠的往她这爬,秦忧觉得好玩,便捡起树枝戳它,轻言细语的说着:
快走,别往我这来。
这是天牛,无毒,不吓人的。身后传来陌生男人的嗓音,秦忧猛地回头,正是那晚她在野外碰见的男人。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这人与她不过三四步远,一身玄青劲装,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的斗篷,更衬着他肤色细腻雪白,丰姿秀逸,他的唇似乎天生就是丹红的,甚至比女子的唇还瑰丽上几分,眉目带着稍许厉气,整个人清清冷冷的立在那,在日光中恍如神仙御风而下,竟瞧不出他年方几何,他看着秦忧仿佛想起了开心的事,嘴角微微上翘,消融了面容上残存的一丝冷冽。
他温柔的望着自己,仿佛他们相识许久,秦忧总觉得没这般简单,他能出现在文夫子的院子里,也不是两人是何关系。
她扔开树枝,扯动下嘴角:我可不怕,只是觉着好玩。
他没有搭话,绕过秦忧,弯腰捡起那只天牛,将它轻轻放在了树干上,虫子笨重的身躯顿时敏捷的朝着树干网上爬去,愈来愈高,似乎它本身的颜色也与树干融为一体了。
他背对着秦忧,轻轻说道:我小时候也喜欢和虫子玩,那时候我和我的伴读天天在花园里捉虫子,有时候还会趁着夫子讲课时偷偷跑出去。
秦忧不明所以,尴尬的笑了下。
他转过头,凝目盯着她:你不喜欢虫子吗?
不喜欢,若是丑了还有点恶心。她如实说道。
是吗。他微微垂下眼帘,似是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你喜欢些什么呢?
秦忧不悦,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话语有说不出的冷淡疏远:我与公子并不相识,我的爱好也跟公子没有关系吧。
他皱了皱眉,丹红的朱唇紧紧抿着,清冷的面容因她的回答而不悦,却未曾出声苛责,只是掩饰不住眼中的一缕黯淡。
随后沉默一会儿,他突然说道:你我之间不应该如此生分。
秦忧不由挑眉,兴致盎然的问道:那你说我们是何关系?
他望了一眼文夫子授课的窗户,见她专注与孩子们授课,并未盯着他们,才说道:自然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
秦忧觉得这男人脑子不太正常,但她也不好明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经。
他从秦忧眼里读出戒备和疑惑,语气更加温柔和缓,道:我知道你是不信的,不过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他上前几步,双手抓住秦忧的手臂,两人的身体陡然靠近,几乎要贴在了一起,她身体僵硬,想从中抽身出来,却不料这人的手劲极大,如锁链桎梏着她不放。
耳边被他灼热的气息包裹着,听的他轻轻道落一句,声音极轻,像是从远方悠悠飘来似的,但秦忧仍是听清了,他说的是:妹妹。
秦忧怔住,她想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母亲越亲王什时候有的这个孩子。越想越觉得这荒谬,男人满口的胡言乱语惹怒了她,生气道:公子你怕是神志不清了。
秦忧还未搭话,突然一个重物朝着他们所在之处袭来,是在眨眼之间,他伸手推开了她,自己也后退一步,重物从两人的面前穿过,狠狠的砸在了树干上。
那是一只鞋子,还是男人的鞋子,还有点眼熟。
此时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快的窜到了她的面前,云笙宛如护崽儿的母鸡,指着那个男人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狐媚子,赶紧给我滚!
男子身形比云笙高,微微垂着眼帘俯视着他,瘦削的身形挺拔如松,嘲讽的勾起嘴角:山村野夫。
他对秦忧说道:你怎会看上这种人?他如何配的上你。
说什么呢你!云笙一张小脸气的通红,撩起袖子便要和他厮打在一块儿。
秦忧抓住了他,无奈的说道:别给我惹事。
可他刚刚抱你!云笙拔高了音调,满是不忿,你怎么能让个野男人抱你!
那个男子见眼前的云笙碍眼极了,不想在此地与他们纠缠下去,对秦忧正色道:我的身份不想让这个外人知晓,只能告诉你我以前的伴读他姓姬,若你猜到了,明晚落日时分便来此处找我。
他转身朝简陋的房内而去,文夫子站在屋檐下冷冷的注视着他,见他回去,也跟着他进去。
秦忧望着他背影出神,挠着下巴,姬姓之人可多了去了,光是姬桓的旁族男子便有好几百个。
你还看!云笙脸色难看,有种被辜负的恼怒,既然你喜欢看他,大可以娶回家来慢慢看。
秦忧冷冷白了他一眼,大步出了文夫子的院子,云笙被她的冷眼陡然吓了一跳,忙捡了鞋子套在脚上,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后面,期期艾艾的说道:你要是真喜欢,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