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麟从寿熹宫用过晚膳后才回来,一进未央殿,便看见乌泱泱跪了一个院子的人,廊上的灯笼已经全部点亮,未央殿内灯火通明。
裴启跪在正殿门外,听见顾九麟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中隐隐透出些许的担忧。
顾九麟弯腰将裴启扶起来,淡淡开口:“你们也起来吧。”
那些人连忙感激地向顾九麟道谢,正打算要起来,又听见屋子里面传来殷单怒急的声音:“朕有允许你们起来吗?”
宫人又扑通通跪了一地,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顾九麟进了殿内,只有昭平公主和皇帝坐着,其他人也是跪的跪,趴的趴。
殷馥雅匆匆向顾九麟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她顶着皇帝的压力坐在旁边,简直是如坐针毡,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要一命呜呼。
顾九麟看向殷单。
殷单正坐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扳指。那枚羊脂玉的雕龙扳指在他指尖泛着莹润的色泽,翻滚着却逃不出殷单的掌心。
脸上看起来颇为平静,但是压抑的眉梢显示出了主人的隐忍,低垂着眼看着手中的扳指,顾九麟进来半天了,他气的一眼没看。
顾九麟在门口的位置稍稍停顿了片刻,扭头就走。
“站住!”
殷单这下真的是火冒三丈,面沉如水。
手中的扳指被他活生生捏碎,从指间跌落,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力,旁边的殷馥雅膝盖一软,已经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噗通跪下,毫无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的骨气。
顾九麟淡淡道:“既然皇上觉得,我这个圣王的话在宫人面前没有作用,便将这个称号收回去。”
殷单气地将桌角抓断,Yin沉沉道:“圣王让你们起来,你们为什么不起来,眼里还有没有他?!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宫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未央殿的宫人已经习惯了。
“先退下吧,忙你们的去。”顾九麟吩咐了一声,转身回了殿内。
殷单已经坐回椅子上了,正在用手按揉着眉心,刚刚气太狠了,脑袋有些抽痛。
顾九麟坐到了软榻另一边,顾和主动给二人奉上茶水。
殷单问他:“还不肯跟朕讲话?”
顾九麟不紧不慢地啜饮一口:“父皇方才好大的威风,儿臣怕被迁怒。”
殷单冷笑:“谁敢迁怒你,你不迁怒旁人都算是谢天谢地了。你自己算算,因为夜校尉的事情,多久没有跟我讲过话了?”
顾九麟搁下杯盏,反问:“皇上觉得我是在迁怒你?”
殷单抿着唇角恨声道:“没有。”
顾九麟失笑,隔着软榻上的小几将手伸过去,握住殷单:“今日为何生气?”
“我今天在未央殿等了你四个时辰。”殷单反手抓住顾九麟,手指渐渐收紧,“从下午等到晚上。”
顾九麟凑过去:“娘子肚子饿不饿?”
殷单叹口气,心里哪还有气,全被这个小混蛋三言两语哄好了:“再陪我吃点。”
殷单把殷馥雅撵出去的时候,后者还大松一口气,对顾九麟感激涕零,一溜烟地回了寝房,只有顾和还在一旁伺候。
饭菜早就备好,殷单方才被气的没胃口,这会儿心情好了些,又饿得不行。他先是吃了一些垫了肚子,这才沉声问道:“你今儿去珣妃那里做什么?”
“工部的折子应该已经递给你了。”顾九麟给他添了碗汤,“改革的事情你应该已有所了解,我下午去母妃那里说起此事。”
“你前脚出了寿熹宫,后脚你们俩私通的消息就传的满宫都是。”殷单想起此事,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什么女人你没有,偏偏去动朕的女人!”
不知道听了这个消息,礼部尚书会不会晕过去。
明日上朝,又要被那些个官员唠叨来唠叨去,更可气的事,这下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堂堂殷宣帝,居然被圣王戴了绿帽子。
这圣王还是他亲手封的。
但是私底下又不好讲这个事,几个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被顾九麟给绿了,还是被珣妃给绿了。
殷单又头疼的吃不下饭。
据说下午,晚膳前没多久,太子殷彻的笑声震彻东宫,活生生笑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殷单罚他禁足半个月。
“此事雅儿还不知道。”殷单愤愤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同她讲。”
顾九麟点点头,觉得这事确实没有什么好讲的,毕竟眼前这个又不是真的公主,虽然壳子还是,但是芯子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送走了殷单,顾九麟抱着殷馥雅睡了个安稳的好觉。
第二日早晨一上朝,整个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老臣愧对先皇!愧对大殷的列祖列宗啊!啊——啊——!!!”
礼部尚书泪撒金銮殿,一大把老骨头哭的在地上直打滚,谁都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