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时候也已不早,再不休息可就要天亮了。亚瑟仿佛觉察不到少女的异常,如往常一样语气温柔地哄着她睡。
不同于以往结束运动后倒头就睡的疲惫,洛兰妮雅只觉一阵毛骨悚然的战栗爬上后背,几乎半点倦意都没再剩下。
什么叫她不用再害怕任何人?他知道自己对摩根勒菲的警惕?不,不,不,说到底,什么叫他杀了她?那可是他的姐姐!为什么他可以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种惊悚的事?!
他他们莫德雷德甚至可能是他们的孩子,可他却却说是为了她?以她今后每一晚安睡的名义?杀死了尚未对她和他造成任何危害的潜在敌人?
这个男人显然没有说笑的打算。
他十分轻快地告诉了她这件细思极恐的秘密,仿佛送了她一件珍藏多年的礼物
是了,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这场发生于十二年前的谋杀是出于和她相关的动机
可十二年前的她才只有四岁,每天都在想着如何与看守她的仆人们斗智斗勇,为了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自由努力争取着成果;他是却为了自己根本没有见过的、未来十多年后的妻子,谋杀了有着血脉连系的姐姐?
这真是何等荒谬。
但如果非要给这种不合理找出一个解释的话
怎么了?要是不觉得困,可我这边也没有更多能讲的故事了,王后不如考虑一下之前的那个提议
不敢让事情走向自己难以控制的方向,洛兰妮雅连忙轻轻拉住了他正要抽离回去的手,指尖勾住他带着薄茧的掌根:不不要转移话题,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得到对方翻掌牵住自己的主动回应后,她知道这是默许了,于是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莫名有些加快的心跳后,这才斟酌着开了口。
我我想知道,梅林是不是给出过相关的预言,才会让你做出那样的选择你知道的,就是刚才你说的,当年对摩根勒菲她
她说不下去了。
她甚至没有勇气复述他坦然承认过的事。
预言梅林的预言吗?你会这么想倒也不奇怪。他似乎并不意外,轻点了点头道,不过有些事其实
有些事我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以后有机会我自然就明白了?被用类似的理由打发过太多次,洛兰妮雅下意识地回嘴道。
亚瑟像是不太适应她的回敬似的停顿了一小会,数秒后才难得失态地从喉间漏出一句笑音:不,我是想说,有些事其实不该从过程去考虑理由,而预言正是其中之一。嗯我知道,王后不是Jing于星象派系的魔法专家,不过预言法术即是星象系下重要的分支之一,相关理论应该多少也有所耳闻吧。
她点头,同时心虚地没有向男人提及,自己其实还通过梦境从梅林那边学来了一个入门级的预言术法作为在某次梦境角色扮演的游戏中、让那只恶劣的半梦魔玩得十分尽兴的奖励。
虽然真的只是入门级的法术,只能用在迷路时立起一根树枝、看它倒向哪边就选哪条路的那种。
见她给出肯定回应,亚瑟便继续说了下去。
那你认为预言究竟是什么呢,是在法术中见到了预兆才会发生的未来吗?是不去观测就无法给出定论的未知吗?抱歉,我不想把解释说得像是在学术讲堂上的辩论那样费解,但,预言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产物,无知渺小如我们这样的凡人永远都无法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在加速事态向预言的方向推进,还是让命运以另一种扭曲的方式实现了被人预见的那一幕。
对、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关于预言的本质,不是说至今都没有确切的定论吗洛兰妮雅心想就连法师们内部都对预言系法术的定义各执一词,真要让她来仔细探讨那可不是为难人么!
而且无知渺小这个形容词应该是说她的吧?她至今都没见过身边这男人遇上挫折的样子,总觉得他应该是无所不能的。真要她去想象他失败或者对某事一无所知的模样
真的会存在这种情况吗?
不对,不许悄悄偷换概念!你还没说梅林是不是给出过预言呢!洛兰妮雅忽地反应过来,略带不满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亚瑟一把捉住了她捣乱的小手,似是无奈又像宠溺地应声道:好好,简略地讲,梅林的确预见了一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对此作出判断的人是我明白了吗,无论预言中的未来是否会发生,我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觉悟。
她张了张嘴,这回却是再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了。
梅林的预言真有那么准确吗?又或者说未来的事已经糟糕到了宁杀错不放过的地步?可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令他如此付出的价值
今晚后半夜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在少女脑海中逐个冒头,搅得她心烦意乱。
于是直到床头灯具的光线被调亮,而她则是被连人带被地从床铺上捞出,洛兰妮雅都没能注意到亚瑟的动作。
既然还不困,那么王后就陪我去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