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亲吻</h1>
约莫一个多月,他们乘坐的船只渐渐临近金陵的港口。
岸边景色变得Jing致宜人,和京城相比,别有一番柔美的风味。来往的漕运船舢穿梭其间,烟雾朦朦笼罩着十里江堤。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也不过如此了。
“看!好胖的大白鹰!”戴十四扶着船舷,指着翔集的鸟群惊呼。
“那是沙鸥。”李随安站在她背后,不厌其烦地纠正。
“是‘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沙鸥吗?”戴十四想起曾经背过的诗句,回头问他。
“是。”
“那个船真漂亮,像天宫里的船一样。”戴十四又指着一艘画舫艳慕道,“里面坐着的都是仙女吧?”
“说的好像你去过天宫似的。”李随安笑着摇了摇头,“那是花船。”
“花船?”
“上面的女子都是船ji。”
“哦。”戴十四疑惑,“少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船又行了两日,终于靠岸。
码头上站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和五六个小厮打扮的人,端端正正地等待李随安一行人,好接他们回吴家府邸。
戴十四想起自己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但既已经来了,只能跟在李随安身后,硬着头皮走下船。
管家打扮的人是个高高大大的婆子,见了李随安颔首说道:“我的少爷,可算来了,老太太都巴巴地等你好久了。”
她讲的不是金陵本地难懂的江淮官话,听着很亲切。
“桑妈妈,久等了。”李随安笑了一笑,“两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年轻爽利。”
“人老了,不过是混日子罢了,谁还在意容貌呢?”桑妈妈转身看到戴十四时没有丝毫诧异,反倒笑着牵过她的手:“这位便是十四姑娘?生得真真好。一路累坏了吧,快上轿,咱回家歇一歇。”
戴十四猜测她大概就是大管家一类的人,福身拜了拜:“问妈妈好。”
她跟着李随安一向无所顾忌,礼数方面生疏得很。自上次忘了给李兆年行礼,她便再不敢掉以轻心。
“姑娘快快请起,老婆子可受不起。”她忙扶着戴十四上车轿,“姑娘快上车,外面日头大,莫晒坏了。”
李随安随着戴十四一同上轿,坐在她身旁。天气晴好,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少爷,那个婆婆怎么知道我是十四?”她有些不安,“我……”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李随安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我在信里写了,要带一个救过我命的小姑娘一同回去。我祖母为人最开明,定会好好待你。”
“可我不曾救过你。”
“虽未行动,但有此心就算救过了罢。”他淡淡说道。
戴十四心里感动,当下这一刻愿意为他做牛做马的心都有了。她伸手抱住李随安的脖颈,凑上前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她是学不会何为矜持了,只有一腔最诚挚的心意,慷慨泼洒。
李随安嫌弃地别开脸,心里却在回味那又软又糯的触感。
当年吴钰远嫁,吴铮上京赴任。几年后吴老爷子仙逝了,吴家空荡荡的只剩下吴老太太一人。
丈夫和儿女都不在身边了,吴老太太却不肯踏出金陵这块烟雨地。吴铮写信请她去京城住下,又多次派人去接,却都无终而返。
吴老太太很有几分倔劲儿。她在金陵住了一辈子,喜欢这里花木成畦、一水护田的美丽风光。何况这里还有她儿时的姐妹作伴,日子快活得很。
“我有吃有喝有的玩,非得跑那么远让儿子媳妇伺候做什么?”她打牌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这个。有人暗暗议论说吴铮不孝,老太太就抖搂着吴铮的信件,“你们可看看清楚了!是老太太我自己不愿意!”
后来吴钰病逝,丢下年幼的李随安。老太太伤心至极,悔自己当初挑婿时看走了眼。又埋怨儿子没护好妹妹,从此便不太待见他和吴漾,只偏心李随安一人。
李随安把这位祖母的趣事捡着讲给戴十四听。戴十四眨巴着眼睛,感觉李随安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一贯是话最少的,来到金陵后却突然变得生动了。
就像抓不住的风凝成了一个真切的人,会说会笑,有了鲜活的情感。
戴十四立刻就爱上了金陵。
待派去接他们的车轿到了吴宅时,一众女眷早已站在大门口。为首的是个衣衫华丽的圆脸妇人。她走上前欢欢喜喜地说:“臭小子!总算来了!”
正说着,她看见李随安身后还有一人。穿着粉色的衣衫,头发乌黑,梳着圆鼓鼓的双丫髻,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眉间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煞是可爱喜人。
“哎呀呀,这位小姑娘面相真好!可是你救了随安?”
“姨母,我们快进去吧,别让老太太久等了。”李随安笑道。
戴十四立刻移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