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罗莎蒙德</h1>
他们预留了一整个上午,说明来意、出示文书,令罗莎蒙德跟养育她的修女们一一道别。少女在钟楼里生活了十四年,这是第一次获准走出木门,兴奋使她牛nai般的脸颊涨满红晕。
让我们来看看小殿下的行囊里都有些什么吧——橡木做的小熊卫兵、三条粗布拼成的裙子、钟楼前的苹果树还没到结果的季节,她只好折下一根树枝塞进皮箱。十四岁的少女尚未发育完全,那些老修女大概也没教过她淑女的礼仪,别说束腰和裙撑,她连胸衣都没穿。两只嫩嫩的小白鸽在主人跑跳和走动时尤为明显。
他不得不命令闲杂人等都站到外面去。
“先生,我们还会回来么?(Sir,Shall we come back?)”女孩不知道当怎么称呼这些人,一律以先生带过。
约书亚牵住她的手,幽默道:“我想不会了,殿下。(I shall pray for never,your highness。)”
办完手续,一行人于午后一时启程,钟楼没有能力准备凭空多出的十几份午餐,修女们收拾出一篮子烤土豆,还有一些面包,供他们在途中垫饥。
最初的兴奋消退,少女很快安静下来。她实在很好懂,紧张时双手会绞在一起,白净但布满细小伤痕的脚也不停变换着位置。约书亚试着与她攀谈直布罗斯的风物人情:“这里天气很好,秋高气爽。”
罗莎蒙德点头:“是的。除春天外,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了。满山都是金色的落叶,树林里有很多忙着过冬的松鼠和途经这里的候鸟。”
“那么其他季节是什么样的呢?”
“春天苹果树会开花,粉白色的花,就像雪一样。进入十一月后这里每天都会下雪,短短一个下午就能在窗台上积下厚厚一层,”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比圣经还要厚。一到冬天修女们就会提早半小时结束晚课,天黑的太快了。”
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她又倒出好几件童年趣事,萧索的苦寒之地俨然成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游乐场,喜怒无常的老修女、被困于高楼的屈辱和不自由都没能妨碍殿下自娱自乐。侍臣有些诧异:“听得出来,您很喜欢这里。”
“先生,我生活在这里。”女孩坦荡的回视,“直布罗斯是我的家。”
您姓拜安,帝都才是您的家。这句话当然没有宣之于口,约书亚只是微笑:“帝都是个很棒的地方,您也会喜欢那里的。”
大概听过一些有关父母的传言——她是疯子皇帝爱德华二世仅存于世的血脉,那些碎嘴的老修女不可能一字不吐。一路上罗莎蒙德对帝都和自己的未来都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好奇心。王朝面临着绝嗣的危机,议院一再施压,皇帝陛下仍没有将王弟谢尔盖公爵册为王储的意思,反而悄悄派人将钟楼里无人问津的堂侄女召回御庭。
拜安王朝的皇帝生性风流,从一统内海的威廉大帝到如今在位的布鲁斯一世,无不是情妇满天下。抵达帝都前几天,约书亚抓紧时间为她科普皇室成员。
“三任皇后中没有一位为他生下合法的继承人,现任皇后是内海以东,雪索罗国的公主,去年冬天诞下了一个男婴,但是落地就没有了呼吸。”
“作为一名君主,他拥有数不清的情妇和私生子。目前御庭中最受宠爱、最常伴驾的有三位,分别是夏迪亚夫人、洛lun夫人和塞壬海lun夫人。”侍臣用平淡无波、公事公办的口吻陈述着事实,“尤其是塞壬海lun夫人,那位女士出身寻常,以犀利的言辞著称,您初来乍到,还是不要与之交恶为好。”
一行人在城郊的皇室别苑暂时落脚,这里原本是她父亲的资产。少女身穿一身白纱金线的长裙,方领大摆掐蜂腰,坐在镜子前任由女仆鼓捣头发,时不时透过镜子与他对视一眼。
宝石般的眼瞳水色盈盈:“嗯,好的。”
约书亚清了清嗓子继续:“皇帝陛下唯一的弟弟,谢尔盖公爵是目前呼声最大的王储人选。”
罗莎蒙德不失天真的问:“那陛下为什么不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