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哥哥,我想,再喝...一碗...白..玉...粥。怀中的女人,就这么对他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甚至连最后的几个字眼,都虚弱的几乎听不出。
搭在赵恪手上的另一只手,垂落下来,他几乎是惊恐地立刻握回自己的手中,手劲大的像是要将她捏断一般。
可是,往日稍稍碰一下便会娇娇气气皱眉的女人,这一刻,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倒在他的怀里,再不会说话,也不会睁开眼睛,更不会再对自己撒娇,对自己发脾气了。
瑶瑶,瑶瑶,瑶瑶?赵恪只觉得这一刻,魂魄已经随着她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这间产房里的血气,还在不断地刺激着他的鼻腔,不断地提醒着他,他心爱的女人,已经难产而去。
太后娘娘,宾天了!一旁的许柔,这一会已然哭的肝肠寸断,扯着一旁摇摇欲坠几近要昏过去的小皇帝,哑着嗓子,喊出了这句。
殿内一片扑通声响,所有随侍在榻前的宫人,皆是跪倒在地,哭声刹那响起,将这座宫殿里的一切声响都淹没其中。
等在外殿的大臣们,在隔着屏风听了太后的遗言后,便个个面色沉重的跪在外头。这会听了里头的哭声,跪在前头本就摇摇欲坠的明逸,再也难以支撑,清隽的背影霎时便佝偻许多,委顿在地上,一旁扶着他的明臻,亦是紧咬着牙关,泪水沿着面庞不住地向下,却不能发出半点哭音,只得和父亲一样强撑着,瞧着赵括由宫人带着,面色惨白地走出内室,他身后还有个妇人抱着个襁褓,众臣只瞧了一眼,便知道那就应该是刚刚太后以命换来的小公主。
只有赵恪,仍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在她床前一动不动,就这么握着宋昭阳的手,将她半搂在怀里。
明臻瞧着赵括的脸,心中再是悲伤妹妹的离去,也知道这会最重要的便是保护住赵括。他看了父亲一眼,直起身子,仍是半跪着,膝行到赵括面前,宫人手中接过赵括的小手,低声道:陛下,您要振作起来。太后娘娘的丧仪,还需要您来主持啊。
舅父。赵括滚着泪点了点头,叫了众臣起来,更是直接拉着明臻的手,重新进了内殿。里头许柔已然开始指挥这一众啼哭的宫人散开,可唯有赵恪,仿佛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一般。他身份高贵权倾天下,这内室的奴仆即便如何震惊,却也不敢上前多说半个字,只得垂着头各自按照许柔的吩咐四散开来。
殿下。明臻瞧着赵恪这幅不管不顾的情态,心中也是有火。他不是不知妹妹与赵恪之间的纠缠,甚至少年之时他还是促成这对的中间之人,只是十数年时间,早已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赵恪仿佛未曾听见明臻的言语,仍旧是那副样子。明臻不由得又上前几步,才听清赵恪正在喃喃自语,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语气柔和的仿佛又重回了少年时代。
瑶儿,你还记得上回我陪你住在寺里,你说桃花开的好看,要年年春天都同我一起去看。现在又是春天了,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看好不好?你不是还要我给你画幅画吗,我还没给你画呢,你又要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你总是这样,从小到大,总是要生我的气。可我就喜欢你生我的气,喜欢你对我撒娇,喜欢你有什么不开心都不在我这掩饰。我知道,因为我最宠你,最喜欢你,你才这么有恃无恐,是不是?
可我要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要是还这么一言不发地躺在这,我就真的生你气了。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明瑶,你不就是仗着我爱你吗?
明臻就站在一旁,看着赵恪泪流满面。习惯了朝堂之上他面目冷厉,含笑杀人的模样,这一会的他,竟叫明臻都觉得陌生。
只是,明臻摇了摇头,还是出了声,道:殿下,您失态了。娘娘已经去了,殿下,且让她体面的去吧。
体面?赵恪露出个极讽刺的笑容,明臻,你当着你妹妹的面,和我说体面?
是,殿下。娘娘去了,可陛下还在。明臻被他刺的也是眼眶发红,您如此不管不顾,是想叫娘娘身后也遭人非议吗?因为你,因为陛下,娘娘受了多少委屈,您不知道吗?如今她已经去了,您也要这么任性吗?
因为我?赵恪脸色极差,整个人都显的苍白而虚弱,这一刻低着头的样子,和往日朝堂杀伐决断,全然不同,你知道吗,她临死前,心心念念的是陛下,是这个刚生出来的小公主,是你们明家,唯独,没有我。
没有我。赵恪的泪水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我知道你明臻想对我说什么。我也有一句话想对你说,陛下不用你保护,这江山他若想要,那就自己同我抢。
是吧,括儿?
皇叔。赵括也瞧着赵恪,声音里满是哽咽,语气却是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母亲临终时,说想喝您,熬的白玉粥。这才是,她最后的心愿。
哈哈,白玉粥。赵恪的声音叫所有人听了都觉得凄惨,他抬起头看向赵括与明臻,风华绝代的脸这一刻憔悴的惊人,括儿,你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