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番外? 成全(衍一篇)</h1>
“新娘子,坐轿子,走到半路生孩子!”
“新娘子,坐轿子,走到半路生孩子!”
“去去去!哪来的臭小孩!要吃糖去前边儿要去!”
这西式的婚礼如今越来越流行,喜娘的活儿是越来越不吃香了。秋姨当了大半辈子的喜娘,今儿好不容易接了一桩大活儿,可不想就这么被几个黄毛小儿给破坏喽!
她一边挥着红帕子赶着那些上前来要糖的孩子,一边还要苦口婆心地劝慰坐在花轿里的新妇。那件主家太太给新裁的褂子现下都要被汗浸透了,可把秋姨给心疼坏了。
“我说二小姐,咱既然都同意了,就别哭哭啼啼啦!我知道您是金枝玉叶,可就算是前朝的格格、公主那也是要嫁人的呀!何况这苏家的公子样样都好,配您绝对是天作之合啊!”
这轿子,为了赶时辰走得越来越快,秋姨扒着那轿子的小窗口冲着里头的人没说上几句话便气喘吁吁。心道,要不是这把年纪了,定也赶着时髦改行做什么洋司仪去了!
“二小姐,我可听说当初这门婚事您答应的可爽快了,可怎么坐上了轿子就成了个泪人儿呢?您看您这样,不是为难我们办事儿的么?待会儿主家要见了,还以为是我们伺候不周呢!”
秋姨劝得口干舌燥,不由地隔着轿帘翻了个白眼。谁知从里头飞出来一个硬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脑袋上,气得她正要爆粗口,却愈发觉得砸中她的那个硬物瞧着那么顺眼。
“东西你收下,再让我哭会儿就好。”季沅湘说罢,又低下头暗自垂泪。
那日的伽蓝寺已经成为她的梦魇。
只要一闭上眼,脑中浮现的,便是那紧闭的寺门前矗立着的那块禁牌,以及几乎不曾断过的诵念之声。
黑体的“放戒”两个大字,令人眼晕。
嗡嗡鸣鸣的诵经声,叫人额发紧绷。
那日,她就这样站在寺门前足足苦熬了三个小时。
放戒结束,寺门一开,她便跑了进去。她期待着那个对她许过承诺的小和尚,会害羞地纵容她摸摸自己的头,并对她微笑地说:“我又逃过了一次……”
她在大雄宝殿之前的那片四方空地上,见到了三五成群正在“散戒”的和尚。他们大约都很开心,穿着新海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全不在乎头顶是不是被烧糊了。
季沅湘看得头皮发麻,只希望不要在这群和尚里找到他。
“是季二小姐吧?”与衍一同屋的小和尚唤了她一声。
季沅湘回过头来,笑着对他合十问讯。
“是找衍一吗?”小和尚回礼问道。
季沅湘颔首:“嗯,近日看经书,心里有一些困惑,想要找衍一师父解解惑。”
“哦,他受完戒就被大师父叫走了。”
季沅湘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那和尚头顶处的圆点黑疤,双腿打软,踉跄了一下。
小和尚扶了她一把,一边的和尚也搬来了一把椅子叫她坐下。
季沅湘摇摇头,忙问道:“他在哪儿?大师父在哪?”
小和尚犹豫了一下,最终眼中里还是流露出了歉意,“他吩咐我,如果季施主来了,就让您回去吧,往后若有什么困惑,他也不会再解。还希望施主往后自己多行、多看、多悟,那些困惑总不会太难……”
他将一支木签交到季沅湘手中,“这是衍一替自己求的签,让我交给施主保管。”
带尖头的木签被她紧紧攥着,生生扎进了指甲缝里。那指尖的鲜血流得很少很缓,却像之后缠着她的梦魇一样,深深地渗进了那木签的尖头,无法褪去……
那日以后,季沅湘便再也没见过他。
那日以后,季沅湘大病了一场。
病愈,便定下了婚期。
她摸了摸手腕,看着那道被她刚刚抛出轿外的镯子勒出来的印子。终于笑了笑——这痕迹总该能消吧?
可惜了一对上好的龙凤镯。
秋姨得了一只,揣进了怀里。原本觉得不妥,但退还的念头始终被心中的贪念给压了下去。
锣鼓唢呐震天响,秋姨也换下刚刚的一脸愁容,随着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向着城北的苏家继续前行……
*
寺中平凡寡淡的日子,仿佛总要比山下那些凡尘的日子过得还要快一些。
转眼已是半年,衍一头顶那些黑疤早已掉去,裸露在头皮上的,已是比皮肤还要白一些的圆形“戒疤”。
受戒那日的情形他也从来不愿去回想,不是头顶的疼痛让他无法忘却。只是每当想起,那颗平静如水的心都会像被掷进了一块锐石。
划破平静,“咚”地一声沉入心底。
最后便是持续的闷疼。
半年的时间,对于一些记忆来说,看来还是太短。
衍一对着一盆清水,用剃刀刮着头上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