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桃之夭夭(二)</h1>
沐昭一路跟着,看见那和尚走到那株桃树旁,盯着桃树看了很久,仿佛在看一个故人。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旁的人无法看见她,她亦无法触碰任何东西,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一切。沐昭觉得,自己或许是困在了某段记忆里。
故事的发展与村长的叙述没有太多出入,那僧人即了因,他在村中住了下来,建起一座小庙,便是最初的空木寺。
了因每日在寺中讲经说法,一开始无人前来,他却自顾自讲着,仿佛讲给那株尚未开启灵智的桃树听。直至村民们接纳了他,空木寺才逐渐有了香火,每日一个时辰的宣讲,倒也有些无事可做的妇孺前来聆听了。
日子一天天流逝,沐昭只觉无聊,她其实没有太多心情探究他人的故事,却不知为何会被困在这里。她蹲在桃树下,望着坐在院中听禅的一群人,心里想着:“也不知她们能不能听懂?”
了因讲到《金刚经》中世尊与须菩提长老的对话:“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沐昭听得一知半解,困顿不堪,一路打着哈欠。
木鱼响了一声,表示今日宣讲结束,了因忽然道:“有位小友昏昏欲睡,不知可曾听懂了?”
沐昭正边打哈欠边流眼泪,听了这话,蓦地一惊!她赶忙抬起头来,见了因正闭目微笑,不知是与谁讲话。她望向其他人,看见院中寥寥数人里,有个抱着孩童的妇女,那孩童正靠在妇人怀中呼呼大睡。她又看了眼和尚,只见他已站起,对下头几人行了个佛礼,自顾自回大殿去了。沐昭心想,他说的应当不是自己,心下顿感失落。
她其实做过许多尝试,想要离开这里,却每每失败。
这日下着大雨,宣讲之时无人前来,了因依旧坐在桃树下讲禅,沐昭站在一旁听着,心想:“这和尚怕不是有毛病?”
天空之上轰隆隆响了几声惊雷,了因说到《阿含经》中的四圣谛,讲到「苦谛」时,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世间有情悉皆是苦,有漏皆苦......”
一个声音兀地响起:“你既说世人皆苦,那为何世间妖物,还拼了命要化形成人?”
沐昭正抱着手靠在桃树上,猛然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她清晰地听到,那声音是身旁的桃树发出来地!
了因坐在树下,听到这凭空岔进来的疑问,微微一笑答道:“无常故苦,万般皆苦,六道众生,岂止人苦?”
了因说完,那声音又响起,语气中颇含不屑:“既然万般皆苦,那还活着干什么?大家趁早死了算了!”
听了这话,沐昭没忍住,仗着别人看她不见,哈哈大笑起来。
了因并不恼,他轻声道:“苦有苦因,除去苦因,便得常乐我净。”
那声音又问:“何为常乐我净?”
了因道:“常是永久,乐是安乐,我是自由自在,净是纯洁清净。”
......
桃夭化形了,沐昭顿时感觉日子不再那么无聊。
虽然别人还是看不见她,不过,每日看着顽皮的小桃妖捉弄和尚,故意与他对着干,她竟颇觉有趣,仿佛在看电视连续剧般。
桃夭一开始本只是开了灵智,了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她在一个月圆之夜化形成功。从此,空木寺旁又建起一座草庐,里头住着小花妖。
这个村子里的山民倒也有趣,明明都是些没有修为的凡人,又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里,并不如外头那些修士般见过许多世面,可村民们却大多开明豁达,并无太多执着偏见。面对一个外来的僧人和一个草木化形的妖物,竟没有产生太多抵触,倒比许多修士看得开。
沐昭就像一个单机的幽灵,默默看着时间流逝,旁观着青山村中别人的故事。每天跟桃夭一起听了因讲禅,她倒也学了许多东西,生出颇多感触。
她总觉得,了因与桃夭的关系颇为奇怪——他们并非师徒,可桃夭一身术法本领,皆是了因传授。但要说他们是朋友,了因却只是如同在完成某个使命,将自己所知所学对桃夭倾囊相授,态度却是既不亲昵,也不疏离。沐昭甚至很多次隐约感觉到,了因在故意躲避桃夭。
她是亲眼看着了因如何找到桃夭,又在这里建起寺庙,渡她化形教她本领地,却不知为何,他会这般?
一个荒僻的小山村,确实没有太多可玩的东西,沐昭离又离不开,每日乐趣就只剩看着桃夭与了因二人如何进展。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本已然知道结局的书,并且这结局还是悲剧。
沐昭清楚地见证着桃夭感情地变化,她看到桃夭的眼睛越来越亮,每次悄悄注视了因时,眼神中既有喜悦,又暗藏了许多哀愁。每当此时,她便总想起泠涯来,对桃夭,也生出了许多同病相怜之感。
桃夭总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