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在大学任讲师,平时就住在教职工楼的单人宿舍里。一房一厅的小套间,面积虽不大,但房子的朝向和布局都相当不错,是个简洁又舒适的小窝。
稚叶跟在提着便当袋的蝶身后,脱鞋进了屋子。里面开着空调,空气清新凉爽,还有淡淡的花香,来自插在餐桌上的玻璃花瓶里的百合花束。
蝶让她坐下来,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蜂蜜山楂水,给她倒了半杯。
哈~舒服。稚叶喝了一大口。比大热天喝上一杯冷饮,整个人都舒坦了。
蝶闻言笑了笑。他把一盒盒饭菜拿出来,在桌上摆放好,又盛出两碗莲子百合,把其中一碗放到她面前。开饭前,两个人都用皮筋把长发绑起来了。在稚叶转身去倒山楂水时,蝶注意到她后颈那道浅粉色的缝合线疤痕,沿着颈椎的突起向下延伸,消失在衣领之下。
今天怎么想到要出来了?蝶把软软糯糯的半边莲子送入口中,看着她折起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臂。
家里在做开宴会的准备,吵吵闹闹的稚叶长叹一口气,我下楼拿点吃的,居然有人骂我。
怎么会骂你?蝶放下手中的勺子,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那个自己极少踏足的家的情况。
稚叶扁了扁嘴,一脸委屈:我看到厨房有些水果,就拿了一点来吃也没人跟我说不能吃啊,那个人一看到骂我,还让佣人把我赶出去。
根据她的描述,蝶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你去厨房做什么?
他们没有给我送点心,我就自己去找咯。
她看起来只是有些不满,并没有到生气的地步,但蝶却发觉了一件事,佣人们怠慢了她。或许是因为主家下达了优先宴会筹备工作的指令,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忽略了她。蝶忍下了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诘问几个兄弟的冲动,微笑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很新鲜的樱桃,又大又甜,哎,我只吃了几颗而已。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有点没吃够的遗憾。
在自己的家里被别人驱赶,说出来都觉得好笑。
虽然那个所谓的宴会策划大概不知道她是那个家庭的一员。
稚叶大部分时间只在顶层的小阁楼里活动,如非必要根本不会离开自己的活动区域。几个哥哥偶尔会去看望她,也有两三个固定的佣人负责帮她打扫卫生、送饭菜点心,其他佣人虽然知道家中有位大小姐,但也仅限于知道而已,有的甚至都没见过她。外来人员不认识她也实属正常。
一年前,稚叶因为坠楼事故受重伤昏迷,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悲催地发现自己失忆了。被家人接回去之后,稚叶一直在小阁楼里专心休养,平时做做复健,为了打发时间看看书,偶尔动手煮点花茶、糖水之类的。
今天带过来和蝶一起吃的午饭,只有莲子百合是稚叶亲手做的,其他菜品都是出自家中厨师之手,菜色偏清淡,不过营养方面保证均衡,是专为她做的营养餐。
总算是没有忘记准备她的饭菜。
午饭吃到一半,稚叶接到了二哥打来的电话,对方用很平淡的语气问现在她在哪里。
稚叶家的情况有点复杂,她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很不凑巧,六兄妹的妈妈都不是同一个人。他们的爸爸前后娶了六任妻子,声称每一任都是真爱总之一言难尽。好在家中财产丰厚,倒也没有养不起孩子的烦恼,甚至因为财产过多,近两年哥哥们已经有了相争的苗头
打电话给稚叶的哥哥是家中老二,单名一个青字,是个性格有点Yin沉,会让人联想到冷冰冰的长条形爬行动物的男人。稚叶失去过去的全部记忆,对家人的印象只来源于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她实在不了解他们,彼此之间相处得十分生疏,稚叶甚至还有点害怕他们。
我在蝶这里嗯,我很好,没什么事,稚叶斟酌着适合的字句,语气有点小心翼翼,我迟点再回去,现在外面太阳很大好。
简短的对话过后,两边挂断了电话。
蝶看她收起手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了什么?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说让司机来接我。稚叶咬一口咸香可口的排骨,我忘记涂药了。
根据家人和医生的描述,稚叶知道自己的身体动过几次手术,身上留下的疤痕也证明了这件事。其实她不是很在意,家中条件优渥,爸爸和哥哥们对她并不吝啬金钱,她身上的疤痕已经是经过许多花费昂贵的去疤项目,除了后颈的那一道,其他的都不怎么明显了,说丑更是谈不上。不过既然这些疤痕还能消除得更干净,就没有留着当纪念的道理,医生开了去疤药,她自然会遵医嘱好好地用上。
那个去疤药是要冷藏保存的,这也意味着她不能把药带出来,如果要保证按时按量用药,她甚至都不能离开家。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马上又要回去了,下一次出门放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想想就郁闷。
好啦,先吃饭吧。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