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那里一坐,江立恍惚间竟晕不开笔墨。
梁烨穿着一身便服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对南宫祈说:“他们这样很好。”
南宫祈沉默片刻,道:“身无双翼,却心有一点灵犀。”他又不自觉地文艺范了,可是南威已经不在,再没有人会把鞋子扔他脸上骂他文绉绉了。
梁烨点点头。很多正常的男女夫妻都做不到的事情,江立和玄商却做到了。
“他们是怎么相爱的?”
南宫祈回答:“莫名其妙看对眼了吧。”他也算是见证了两人从相识到现在一路走来的点滴,他比任何人体会得都要深,也因为情深所以无法用言语表达。
梁烨想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你不是有事要找公子说吗?”南宫祈叫住他。
“我也是现在才发现,我的事情没有那么重要。”
他在头疼朝中新旧官员的交接融合问题,在想着中央集权的策略,而江立却在陪爱人走过最后一程——这两者中,一定是后者更重要吧。
江立极认真地描摹着玄商的容颜,画得很慢却Jing致,中午的时候才勉强完成。
玄商不满道:“我挺得背都疼了。”
江立连忙伸手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拎起一点给他揉揉背部。玄商被国师的钉子扎成了刺猬,身上全是血洞,江立不敢太用力。
玄商笑他:“你那力气就跟猫爪子一样。”
“逼急了猫也会挠人的。”
“那你挠我呗。”玄商故意把脸凑过去。
江立怎么舍得挠他。
下午玄商午睡的时候,陆良来跟江立辞行,怕吵着玄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陆良已经取走了南威的骨灰:“我还没想好,大概是回花溪镇吧,或者可能去找楚深,不过我想南威应该更喜欢花溪镇一点。”
“楚深?”
“他前阵子给我写信说春菜有了身孕,他们现在过得挺好,邀请我有空的话去做客。”陆良说着,释然一笑,“说实话,很意外,我没想到还有属下想着我,我让他们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江立说:“或许是幸福的人格外宽容吧。”离开了那些腥风血雨,楚深原谅了陆良所有的狠心利用,此番陆良彻底遣散杀手,他们俩应该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那么你呢,”陆良忽然抬头看江立,“你宽容了吗?”
江立坦然点头。
爱着,所以慈悲。
那些午夜梦回不停重现的背叛,那些早早晚晚一直咂摸的愧疚,都随着梁政和南威的死逝去了,玄商说他自己求仁得仁,其实江立又何尝不是这样。
陆良笑了笑,对江立一拱手:“后会有期。”
这天晚上的时候,玄商的情况不好了起来,睡前还和江立说说笑笑,睡到一半却缩成了一团浑身发抖。
江立想跑出去找大夫和胖子瘦子他们,但是玄商死死拉着江立不让他走,江立不忍心掰开他的手,只能坐在床边干着急。
江立心里知道,玄商的大限要到了。
“害怕吗?”
玄商摇头:“死我不怕,我怕你难过。”
而江立想的却是我不怕难过,我怕你死。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取暖抱了大半夜,玄商本以为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他扯着嘴角笑:“还能再喝一次你煮的粥。”
江立急急忙忙跑去厨房,动作比任何一次打仗都快,恨不能直接把锅和灶台搬到房间里,还差点忘记了往里面放药,得亏胖子和瘦子跳出来提醒了他一下。
江立抖着手把药粉洒进粥里,目光凌厉:“你们一定要跟我保证,他会没事。”
“放心吧你!”瘦子感觉很奇异,玄商本是他们昆仑境的人,他们竟要向一个人外人兼凡人做保证?
江立亲眼看着玄商将粥喝完,内心很平静——哪怕我独自地老天荒,你安然无恙就好。
“阿彻,我爱你。”
因着这句话,玄商失去知觉时的表情安详如新生。
带走玄商的时候,胖子和瘦子回过头看江立,江立只说了一句:“照顾好他。”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中,透骨而过的风吹灭了房中苟延残喘的半截残烛,江立忽觉脸上冰冷,用手一抹才发现已泪流满面。
玄商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他们不敢问江立发生了什么,江耀和方英秀给江立送来补身体的药,顺口问了他一句。
“他的亲人将他带走了,他们有治好他的办法。”
方英秀下意识问:“他还会回来吗?”
江立垂头不语。
江耀和方英秀相顾无言,老泪纵横。
梁政继位之后,励Jing图治,一扫他哥哥和父皇在任期间大赟王朝的颓势,成为了乱世之后第一个统一四海九州、使大赟王朝繁荣昌盛的君王。
三十年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