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他叫做小魏叔的男人,在公司里有着平日见不着的魅力。
“笑什么,喜欢睡沙发啊。”魏衍把收拾好的书包递给苗启智,又把笔记本装好。嗓子里火烧火燎想着等会儿去药店买点消炎药。
苗启智乖乖背上书包伸手拉住魏衍的手,抬起头看魏衍,“喜欢这里啊。”
魏衍头晕脑胀也理不出多余Jing力去想小孩的思维,只好沉默,牵着小孩去地下停车场。
刚从电梯里出来,停车场通风不畅的污浊空气扑面而来,又闷又热,魏衍皱紧眉头,只觉胃里一阵抽搐,冷汗登时布满额头。
苗启智感觉手被大力握紧,疑惑得看着魏衍,“小魏叔?”又见他额头汗津津,问道,“小魏叔怎么了?”
魏衍放开苗启智,勉强摆摆手,奈何阵阵晕眩袭来,他赶紧靠住墙稳住身形,“启智……”刚一张口一阵强烈呕意涌上来,魏衍咬紧牙关跑到电梯间门口垃圾桶呕出来,本来也没吃东西,呕了几下也吐不出其他,到最后只剩干呕。
苗启智吓一跳,“小魏叔,你……你怎么了?”小孩急得抓耳挠腮,抖着手紧紧抓住魏衍衬衣下摆。
吐过一阵觉得胃里轻松些,魏衍脱力,也不管脏不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见苗启智急得眼泪也出来,魏衍一边在混沌脑中找寻安慰的词一边摸出手机调出通讯录,“启智,没事,就是一冷一热的有点不舒服,别哭了。给,给蒋叔叔打电话,这里来。”胃ye划过食道,烧灼魏衍的喉咙如砂锉,每说一句话都似吃了一把玻璃碴。
苗启智接过手机拨通蒋月光的电话,那边刚一接通,小孩哇一声哭得肝肠寸断,“蒋叔叔呜呜呜,小魏叔呜呜要死啦呜呜呜呜……你快来下面……呜呜呜,停车的地方呜呜呜……”
魏衍狼狈坐在一旁只觉眼前发黑,听见苗启智夸张哭嚎,想笑,又实在有心无力。
苗启智拿着电话呜呜哭。
魏衍叹口气,勉力伸手勾住苗启智紧张握紧的小拳头,虚着声安慰他,“好好的呢我,哭那么伤心……”
苗启智转头看魏衍,眼泪落得更急,走近几步挨靠着魏衍蹲下来,小脑袋埋在魏衍胸前,边哭边唤他,“小魏叔……小魏叔……”
魏衍浑身乏力,耳中声音也有些听不太真,苗启智低声呜咽,印象中儿时自己也这么哭过。
魏晰有时会带着很重的伤回家,血呼啦咋,被蒋月光清理干净了扔床上,破败不堪,像个会喘气的布娃娃。
魏衍整夜蜷缩在魏晰身侧,他可以盯着魏晰微微起伏的胸膛一整晚,紧张魏晰时快时慢的呼吸频率,魏晰肩头手臂上每处青肿黑紫都让小崽子心惊rou跳。
有时睡不着,小崽子就盘腿坐在床上,也不敢太靠近魏晰,只是坐在昏暗中,不声不响守着魏晰。
魏晰偶尔睁开眼,伸手过去在小崽子脸上擦一下,“还没死呢,哭什么?”
魏衍才惊觉自己在哭。
小崽子埋下头,小心翼翼匐在魏晰身上,呜咽,“哥……”
记忆这种东西也总有它脆弱的一面,只有当它真的变成过去,才可以妥帖地被收藏在心里某个角落,冷不防跳出来,同情感中幽深难测的一面一齐攻向你。
回忆总是让人难以摆脱……
魏衍这个病,来得快如闪电的,去得也势如迅雷。
上午蒋月光心急火燎把魏衍送进急诊,晚上魏衍就活蹦乱跳说要去吃火锅。
“我觉得上辈子,哦不,上上辈子可能都欠你们家的,以前拾掇你哥还不够,现在还要拾掇你。”蒋月光开车载着魏衍和苗启智往魏衍家开。
他们刚从医院出来,魏衍挂了一下午的水,症状很快压下去,医生解释感冒引起肠胃不适导致呕吐。蒋月光一开始被吓个半死,听医生说没大碍也不用住院,转身就把躺在病床上挂水的魏衍骂了一顿,魏衍嗯嗯啊啊答应着,末了还夸蒋月光身体素质好,这么折腾也没倒下。
“我说不赢你,等你哥回来收拾你。”
魏衍一把抓住蒋月光,恶狠狠地说,“你敢告诉我哥,我现在就灭你的口。”
蒋月光瞪眼,又转过头去看苗启智,苗启智本来担忧得看着魏衍,见蒋月光看自己,小孩立刻朝魏衍摇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魏衍满意,挑眉看着蒋月光。
蒋月光牙齿狠狠磨,“你们!明天来复诊别找我打掩护。”
“不用,我早上来,我哥下午才到家。”安排早已定好,可见不是第一次打时差战。
蒋月光抿着嘴,用手指隔空点住魏衍,想着哪次魏衍背着魏晰作妖不是自己跟着去收拾烂摊子,“真是欠你们的。”
“蒋哥最好。” 魏衍嘴上抹了蜜,这时候来卖乖。
蒋月光边开车边重重叹口气。
坐在后座的魏衍听见蒋月光叹气,笑起来,“蒋胖,不用担心。”
一旁的苗启智躺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
蒋月光从后视镜里横一眼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