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殆尽了。
有人告诉他,若是不想成为罪恶下的牺牲者,那便去成为罪恶中的一份子。
于是他与蛇鼠虫豸为伍,食腐偷生苟延残喘,他不再向往阳光下的生活甚至遗忘了阳光的味道,他享受在泥沼中的陷落,习惯这个千疮百孔的皮囊,因为除了接受,他别无选择……
然而,在他饱受煎熬的灵魂终于麻木于这肮脏的一切时,这个男人却出现了,带着他遗忘多年的旧日记忆,带着温暖的阳光的味道……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他是手术刀下的脓疮,阳光下的霉菌,那些回忆跟阳光如今俨然成为切割他旧伤疤的利刃和灼伤他的毒药,只会让他越发地生不如死……
他必须斩断这连接他和过去的最后一丝羁绊!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着,展灏宸眼中的怒意渐渐转变成凄然之色,他缓缓开口道:“你不知道,我曾经也不明白,你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其实是一种相当愚蠢而慢热的生物,一些过于熟悉和习惯的存在,若非有天失去,他们永远没机会明白它的重要与不可替代。
展灏宸眼中越沉越深的忧伤不停地敲击着扬殊墨强自镇定的神经,他望着面前这个悲伤的男人,对方的双眸中渗透出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越来越清晰,让扬殊墨有些期待却又不得不深深恐惧。
房间里静谧到极致,甚至可以听见彼此各有所思的心跳,终于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展灏宸愣了一下迅速接听了电话。
他真的庆幸这个电话及时地打断了自己刚刚的情绪,他对于自己长久以来盘绕心头的某些情愫茫然不解,甚至有时会另他惶恐不安,而就在刚刚,那些让他深感不安的情绪又再次爆发出来,似乎某些不该吐露的话语也即将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即便那也许就是困扰他多年的答案……无论如何,他感谢这个电话。
“局里有事我必须马上过去,”展灏宸挂了电话走到扬殊墨面前,“你在这等我回来,关于你失踪这几年的原因,你必须要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展灏宸居高临下地望着沙发里的扬殊墨,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没等扬殊墨做出反应,他的左手便咔嚓一声被一只手铐锁在了沙发扶手上。
“What the fuck?!”扬殊墨瞪大双眼看向已经打开房门的高大男人。
“老实给我呆着!”展灏宸丢下这句话便嘭的一声关门离去了。
“Fuck you !展灏宸!!”
展灏宸当年以非常危险的分数考上了刑警学院,早已过了登校日他却依然徘徊在城市街头,不分昼夜地寻找那个失踪的好友,最终在父母的压力和朋友的劝说下他不得不放弃疯狂不计后果的寻找。临行前他捏着那张曾被他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录取通知书,在空无一人的扬家坐了一天一夜。那毕竟是扬殊墨帮他拿到的东西,他们付出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就算那所学校如今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完全变得索然无味,就算当初玩笑中的警界最佳搭档以后只剩他一人……
不得不说展灏宸的确适合做警察,在刑警学院时,他因为资质过人而被当时正在读二学位的警官沈飞看中,还未毕业便已跟着沈飞办案无数,毕业后直接进入了沈飞所在的L市警局缉毒队。
没有让沈飞失望,凭借过人的体魄跟日渐缜密的思维,还有那么一股不计生死的狠戾劲儿,展灏宸即便在藏龙卧虎的警队中仍显得出类拔萃,在沈飞的调教和历练下屡立奇功,接连破获了边境数起毒品走私要案,直到沈飞被派去做卧底,他们两个一直是L市警局最强有力的一组搭档。
两个月前沈飞惨死,尸体被悬挂在S市一座高架桥上,生前留下的唯一线索就只有红蜥这个名字。为了继续调查L市制毒案,也为了寻找沈飞的死因,展灏宸和队长袁晟一同调往S市,由当地警方协助继续工作。
S市是展灏宸的家乡,是个非常繁华的口岸城市,而毒品贸易却一直是深植于这座都市的毒瘤。从缅甸等邻国进入内地的毒品,经由这个城市出境,输送至海外,也有境外的毒品从这个口岸流入内地,S市俨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毒品集散中心。
在这种环境下便滋生了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犯罪组织,它们各占城市一隅,经营着自己见不得光的营生。但能吃得下L市制毒厂那样规模的犯罪集团却实为罕见。
警方想不通有着如此实力的组织竟和他的首领红蜥一样,多年来隐藏极深,若非因为沈飞的情报,他们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更令人泄气的是时至今日除了红蜥这个名字,警方再没有丝毫的进展,他们不知道红蜥是谁,年龄长相真实姓名,他们全都一无所知。
“有个不错的消息,”S市刑侦局副局兼缉毒处处长秦战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们都知道S市市面上常见的冰毒纯度一般都在90%左右,最近却出现了罕见的高纯度97%的冰毒,根据刚刚毒品检验中心发来的报告,我们判断这些货应该是出自沈飞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