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得满眼都是情,满眼都是宠溺:“不如你嫁给我,以后天天在一块。”
听到这话,宁臻蓦然清醒,表情也僵了半秒。她迅速起身,看架势应该是要出门去。
不出意料,她径直而去,拉开门,甩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季清让没有马上追上。
按照之前的经验,立马过去只会被她甩冷脸。与其如此,倒不如先等一下。
旅馆也不大,能透气的只有连接几处房屋的小别院。
再说她已经醉了,想来也不会走太远。
五分钟后,季清让在小别院的拱桥上找到了宁臻。
她蹲着,身子因蜷缩成了一团而显得渺小,若不仔细只乍一眼看去,怕是还不能发现。
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池中游回的锦鲤,两颊带红,有些疲惫地垂着眼帘。
知道他会过来,宁臻连头都没抬一下,就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家里曾经也有一条锦鲤,就养在我爷送的那个小鱼缸里,放在电视柜上。”
季清让点头:“记得。”
宁家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
实际上,他们幼年时住的那个小区,是当时最高档的。而以宁家的经济条件,根本支付不起。
可宁家还是住在了季家的楼下。
宁爷爷克扣了女儿的嫁妆,又搭上了自己的棺材本,让独子住得起最好的房子。这也大有父母为孩子择校的意味,读贵族学校,就容易交上上流社会的朋友,实际上是一个道理。
也是,宁家就这样和季家搭上了关系。
小少爷季清让幼时可没少留在他家过夜,只为了一早醒来能见到他心爱的小姑娘。
和季家豪华的装饰不同,宁家仿佛在入住时就耗尽了气力,很多角落都透着穷酸。
甚至连电视,都是好几年前的笨重款,开个几分钟就会发热发烫。
季清让从没嫌弃过,但他知道贫富差距仍然是宁臻心里头过不去的坎。
有的人爬得再高,根也是扎在泥里的。
“我妈很喜欢锦鲤,软磨硬泡了好久,我爸才从花鸟市场买了一条回来。”宁臻回忆道,“小时候没钱交电费,看不了动画片,我和我哥就蹲在电视柜前看那条鱼。看着看着,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她忽地扯开笑,却并非高兴:“我妈还会给它喂米粒,因为买不起鱼食,更别说面包了。我们吃饭的时候,也会扔下去几颗。我本来还以为它很快就会死,结果竟然活了下来,还越来越肥。”
“我还和我哥说,等它大了,家里就能吃一顿鱼rou了。”
季清让只听着,没有插嘴。
他知道那条鱼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后来有一天,宁父在外头赌博输了钱又喝得烂醉,回家后拿宁母撒气。
那个鱼缸碎了,被头砸碎的。
而且,鱼缸的掉落玻璃碎片还扎进了宁母的太阳xue里。因为宁父揪着她的头发,使劲地朝玻璃堆里撞。
好像也记起了往事,宁臻迎着风吸鼻子,眼圈泛红。
从小到大,她都很少哭。
家暴发生时没哭,分家了也没哭,父母离婚之后也没哭,只有当初独自去澳洲,她才在机场的检票口前落了泪。
在季清让的记忆里,她总是顽强得好像可以一个人顶天立地,虽然明明很软弱。
宁臻偏头去瞅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从来都不是个温柔的人。”
说完,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我可以很体贴,但那不是温柔。你懂么?”
季清让看着她,没有做出回答。
“清让,我努力工作,努力往上爬,只是不想和我妈一样,一事无成,又年老色衰。”她回头,把手指插在鬓发里,情绪好似在崩溃的边缘游走,“我相信有爱情,但也相信爱情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在一起那么多年,其实我们早该结婚了,可我信不过你,我也信不过我自己。”
哽咽着,宁臻颤抖着唇问:“你懂么?”
也只有借酒壮胆,宁臻才敢说出这些话来。
一直以来,这些都埋在她心里不曾显露。明明穿着普拉达,却没能真正变成一个女王。即便在上流社会游刃有余,但依旧自卑于自己的出身。
脸蛋再漂亮,能力再强,底下也是满目疮痍。
暗了眸子,季清让在她身边蹲下,轻声回答道:“懂。”
最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而我也会守着你。
约有十分钟过去,宁臻才撇开心事,站起身来。
她对着夜空伸了个懒腰,语气散漫地道:“一喝酒就腰酸背痛,又不能洗澡,要是猝死在浴缸里,明天又要上头条了。”
季清让也随之起身,笑问:“要不然,我帮你按摩?”
宁臻瞥他,唇间也染上两颊的红,微微漾着勾引:“我可没有小费给你。不过………”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一块钱,倒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