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山答道:“梦见一个人在对我笑。”
顾雄飞继续问:“是什么样的人呢?”
叶雪山摇了摇头:“看不清楚,他在夜里。”
顾雄飞笑了一下:“别怕,噩梦都是这样子的。大哥有时候也会做噩梦。做了噩梦不要想,忘记就好了。”
顾雄飞安抚了叶雪山,然后下楼招待老同学。高桥孝太郎这回进入正题,开门见山的邀请顾雄飞前去新政府做官。
这个年头,尽管做官就意味着做汉jian,可汉jian的名头并不能阻了官迷们的兴致。升官发财素来是连在一起说的,做官的好处,不言而喻。
可顾雄飞既不想做汉jian,也不想靠着做汉jian发财。他生下来就是顾大少爷,活到如今三十大几,就不曾尝过穷滋味。凭着顾家产业,他满可以安安稳稳的从顾少爷活成顾老爷,所以高桥孝太郎放出的诱饵,对他毫无诱惑力。
顾雄飞越是淡泊名利,高桥孝太郎越认为他有价值,情真意切的劝说不止。天野凉今天没来跟着掺和,自己坐在梧桐树下的躺椅上喝茶望天。望着望着忽然一斜眼珠,他看到楼上窗口随风飘出白色纱帘,一个脑袋半遮半掩的探了出来,正在凝望自己。
天野凉吃了一惊,当即坐了起来。上下双方对视片刻,他想起自己昨晚见过此人——这个脑袋称顾雄飞为“大哥”。他不会讲中国话,但是通晓一点最简单的词语,大哥的意思,他很明白。
抬手向上一挥,他想用中国话说一声早上好,然而话到嘴边,他只艰难的“滋”了一声,末了还是改了日本话:“噢哈哟!”
叶雪山躲在纱帘后面,听懂了对方的问候,于是也小声答了一句:“噢哈哟。”
天野凉一听他有回应,不禁很是惊讶,立刻长篇大论起来:“你是顾桑的弟弟?顾桑不是独生子?”
叶雪山听不懂了,把脑袋缩回到了纱帘后面。缠着白纱布的右手伸出来,他把玻璃窗也关了半扇。
天野凉莫名其妙,坐回躺椅继续望天。他是看不起高桥孝太郎的,认为对方是个软蛋。想让顾雄飞出山,其实不应该很难;不过此事不归他管,他不打算插手。
高桥孝太郎饶舌一日,毫无成绩。顾雄飞也不得罪他,推辞不过之时,便说要考虑考虑。高桥孝太郎一时无法,又不能在顾宅住下不走,只好和天野凉结伴回了天津。
两位不速之客一走,顾雄飞立刻回到了叶雪山身边,分分秒秒都不离他。
几日之后,高桥孝太郎又来了一趟,却是扑了个空。看守宅子的仆人告诉他道:“我们大爷带着少爷去天津啦。”
此言非虚,顾雄飞的确是带着叶雪山去了天津。
顾雄飞在天津英租界内,高价租下了一处洋房,专为带着叶雪山过来躲清静。躲清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给叶雪山换个环境。顾雄飞很怕叶雪山会恢复记忆,因为他的往事已经把他逼疯了一次。顾雄飞并不认为叶雪山如今会比先前更坚强,所以宁愿让他傻玩傻乐,没心没肺的活下去。
122、事端
顾雄飞隐居在租界里面,很是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叶雪山在夜里依旧是噩梦连连,白天倒还安然。每日天刚一亮他就醒来了,醒了之后不老实,扰得顾雄飞也睡不成。顾雄飞没了办法,只好向公鸡看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叶雪山从凌晨到清晨,一直赖在床上不睡不起,除了看画报吃零食,就是纠缠顾雄飞。他对顾雄飞的身体依旧兴致盎然,顾雄飞不理他,他自得其乐的掀衣裳扒裤子,能把顾雄飞研究个透。顾雄飞背对着他打瞌睡,肩膀腰背全都结结实实的如一堵墙,而他直起身坐在一旁,又开始左一拳右一拳的对着顾雄飞练把式。顾雄飞被他打得心烦意乱,猛然间睁了眼睛回头瞪他:“你给我躺下!”
叶雪山“扑通”一声就倒下了,躺了没有半分钟,他一伸腿下了床,自己跑去了浴室洗漱。
顾雄飞也起来了,凭着叶雪山的闹法,他实在是躺不住。
顾雄飞此次迁来天津暂住,随行就只带了两名仆人和一名厨子,幸好房子不大,人口不多,三个人也就足够使用。主人起得早,仆人也不偷懒,因为如今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早晚凉快白天热,起早做事反倒舒服。
早餐按时摆在楼下餐厅里,干干净净的色香味俱全,然而叶雪山不肯吃。他整整齐齐的穿戴好了,满楼里喊大哥。终于在客厅里找到了大哥,他伸出手去,理直气壮的说道:“大哥,给我十块钱。”
顾雄飞果然就给了他十块钱,让他自己出门去附近小店里吃甜点心。叶雪山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家里的好饭好菜不稀罕,宁愿出去吃些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吃过之后趁着凉快,他还会沿着道路随便走走,也不走远,天一热就回来了。
顾雄飞随着他玩,并不跟随,更不阻拦。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把叶雪山禁锢在自己身边,叶雪山只是失忆,并非白痴,一味的让他与世隔绝,或许对他的Jing神更不利。顾雄飞很谨慎的控制着“度”,希望叶雪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