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日对酒当歌,策马平川,未尝不叫人留念。只是但凡凡人,总有阳寿终尽的一日,一个个去投胎转世,便又剩下我一个。"
付坚安慰他道:"你还有一班仙友,我看财神兄就十分不错。"
"与他们交友,终究有些不同。"阎二闭了眼道:"天上的总不知时日,也懒得找酒,看久了不免无趣。如今有你陪我玩耍多些时日,总算不错。"
付坚心中一暖,不由笑道:"这种话听起来,简直像是你已喜欢上我了。"
阎二竟没有反驳,呼吸轻轻的,像是倦极入睡。付坚垂下头,见到他颈后的红印,不由得笑了一笑,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下
牛头马面按他俩说的次日再来寻事,人间早已秋去春来,又是一年。彼时付坚和阎二正在高山之巅看日出,对着悬崖席地而坐,白酒小菜相伴,好不风雅。马面从崖下蹦上来时,付坚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哥们,你挡着我太阳了!"
接着便一把长呛飞过来,戳得他滚了几滚。
付坚从地上爬起,见是自己的冤家,不由摇头苦笑,方想招呼他们喝口小酒,那边已经打了起来。悬崖上风大,阎二腾挪间衣袂飘飘,眉眼清淡,很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味道。付坚一时痴迷,托腮看了好一阵,再反应过来时,牛头马面已经不见了踪影。
付坚问:"掉下去了?"
"嗯。"阎二一甩宽袖,酒杯便顺风而去,飞到了他手中。
付坚叹道:"善哉、善哉。"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牛头马面总算不如去年拼命。等两人第三次从崖底爬上来时,只远远说了一句:"明日再来。"便下山去了。
俗语有云,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日你再来,明日我还拖。
哪知这一拖就是十年。
十年里付坚走遍祖国山川,尝尽天下好酒,有钱时当过大少,没钱时养过鸡鸭。但就算再不济的时候,也会记着在床底藏上一瓶压箱宝酒。
有酒在时,阎二总会来得勤些。莫怪付坚成日挖空心思勾引他来,一个人漂泊在外,孤苦无依,就难免有些发sao。
他原先住的那间公寓,早两年被爹妈拿去卖了,换了些钱给弟妹结婚盖房。如今,他可真算个无家可归之人。不过,付坚对此倒也不甚在意。活到这个份上,他也差不多明白什么才是要紧的。人生一世,若是有个酒rou朋友,便是睡睡干草堆也无妨的。
想到此处,不由对阎二越发想念起来。
冥府里近来很忙。九灵元圣迟迟不见踪影,长乐界那位神仙不放人,阎王便也没得法子。只好修公文一封,将冥府事务交给阎家兄弟。阎二为公务所扰,每日上来的时间不免少了一些,可也不见间断。有时碰到难缠之事,也会先和付坚打声招呼,叫他莫再久等,留酒一杯即可。
这年冬天,付坚等了许久,才得以见上阎二一面。
阎二神色匆匆,看来也留不得许久。付坚和他聊了几句,见他光顾喝酒,不由笑道:"我存了几个月的好东西,被你这么几口灌了。划不来,真划不来。"
阎二放下酒瓶,醉眼朦胧地道:"等等要去处理一件麻烦,需早些喝完上路。"
付坚好奇道:"从没见你如此慎重,看来事情不小。哪时才能办完?"
"要上几日。"
付坚又嘻嘻笑道:"那酒呢?"
"帮我留着。"阎二起身来,背身抛给他一枚玉佩。付坚低头去看,只觉这玉通体碧绿,隐隐有光。摸了一摸,秀润顺滑,那微凉的温度,就像是阎二的肌肤一般。付坚细细摩挲一阵,忽地对着空荡荡的窗口笑了起来:放到八点档里,这不就是个定情信物么。
年关近时,付坚回了老家一趟。镇子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付坚觉得高兴,不由也在街上多停了会儿。他们这个小镇,方圆不足十里,平日里街坊邻居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付坚站着不过片刻,就已见到不少熟人。那卖猪rou的、买花炮的,都是他小时候捣过蛋的主。起初见到时,付坚还有些不好意思,见他们都没有反应,便又胆大起来,走到猪rou摊前,忍不住嘿嘿笑着上前搭讪:"东彪叔,几年不见,你又老啦。"
头发半白的大汉子抬起头来,皱眉问了一句,"你是谁?"
付坚一愣,随即心下恍然:他们都不认得他了。
自然要不认得。一个死了十年的小人物,还有谁会记得?只是付坚十年里东跑西跑,难得有几个熟识的人,此刻一时激动,竟忘了这个道理。
提着半斤猪rou找到父母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