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刑吧。”刘钰边往外走,边说道,“先上五十鞭。”
“软鞭,还是……”
“你觉得呢?软鞭他能活得下来?!”刘钰突然停了脚步,扭头勾着嘴角冷冷说道,“若是在陛下判他死之前,你就把人给我弄死了……”
“是是是,小的不敢,小的看着分寸!”秦双急忙答道,看刘钰是要走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您不观刑?”
“我不看着,你敢给我偷jian耍滑?”
“不敢不敢不敢!”说着秦双一变嘴脸,对着边上几个狱卒叫道:“没听见吩咐怎么的?!五十鞭!快去!”
刑讯室传来鞭子抽打躯体的身影,刚开始只是鞭子的闷响,刘颐始终咬着嘴唇,但终究没能硬生生挨下这五十鞭。他痛呼几声,终于疼狠了,晕了过去。
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原来不是十年前的他不经打,这鞭刑,何时挨起来,都不好过啊。
☆、艰难抉择
朝文帝庆元三年,皇后王氏薨。
身着丧服的刘蒨站在太庙灵堂之中,冷眼看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人,心想那脸上的哀戚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看,你苦心经营这样长的时间,辛辛苦苦踩着万千人的尸骨当了皇后,到了你死时,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你流泪、痛哭?就连你父亲王侃,听闻你死讯,都只顾着北境兵权,推推让让不肯回来呢。
刘蒨看着那灵堂中挂着的一副用金框沉木嵌着的肖像。绘这幅肖像时,王皇后尚且是一个略施粉黛、手握海棠、娇羞笑着的俏丽姑娘,虽然脸上表情极力装的郑重,眼里却还带着些调皮的笑意。
内官们本来不欲挂这张图,但翻遍了椒房殿,发现王皇后居然也只有这一张肖像,内官们没了办法,纵然这张肖像再不庄重、再不是出自名家手笔,也得挂出来了。
或许她心中深藏的,依然是这图上那个惹人怜爱、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王家二小姐?
刘蒨定定的看着这张肖像,瞥见华贵棺木中仰卧着的一身华服、妆容浓重的女人,突然觉得,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王皇后之死是他一手造成,这是事实,刘蒨供认不讳。但他并不觉得内疚:王皇后自身手上沾着不少人的血也就罢了,她若不死,那么她在太庙被关多久,他便要在成怀王府陪着被禁足多久,现在情势紧急,恐怕刘颐会遭遇不测,因此他不得不背上这个杀亲的恶名,以求皇帝解除禁令。
果然他料的不错,王皇后一死,吊唁、出殡全得他这个当儿子的来,羽林军不得不撤离成怀王府。
刘蒨把手背在身后,皱着眉想着,现在禁足是解了,但也不晓得大哥怎么样。他身处虎狼之地,可会害怕?可曾受刑?他身体孱弱,旧伤未愈,可能忍得过去?
哼!倘若刘钰敢动他半根寒毛,来日必将以十倍奉还!
一个身着黑色官服的老者慢吞吞走进灵堂,在一个小童的搀扶下,对着灵位行了礼,便起身朝刘蒨走来。
是当今御史大夫郑恪正。
担任朝国御史大夫,职责有二:一是执掌天下文书图籍、呈递公卿秦章、颁布皇帝诏令;二是掌管朝廷内外监察。因此常常选择那些对各类文化经典有很深造诣、且刚正不阿的人来做这个官,郑恪正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为官多年,比起他那一心只研究学问的大哥郑恪德,他算得上是圆滑融通,但他骨子里那份独属于郑家的孤高气没丢。御史大夫一职在他上任之前一直被以为是丞相之副,到了他这里,硬生生把两个纠缠不清的官职分开了。
刘蒨急忙上去扶住那白发朱颜的老人家,恭敬的叫了声:“舅祖父。”
郑恪正笑着拍了拍刘蒨扶在他胳膊上的手,道:“我还没有那么老,不用扶。”说着对身后的小童吩咐:“你出去看马车备好没有,我同成怀王说会儿话。”
刘蒨与刘颐虽然同是皇子,但郑太后偏偏喜欢刘颐多些。说来奇怪,郑恪正却更喜欢刘蒨,大约是脾性相对,对了眼缘。
此时已近午时,在灵堂中祭拜的宾客都散去,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灵堂之中,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刘蒨躬身请他到太庙后院去,郑大夫豁达一笑:“我年事已高,死生二字,其实不大忌讳了。”
“该是用膳的时候了,要不我陪您顺道在太庙中用午膳可好?”刘蒨一心想留下他。
“那也好。”郑大夫看出他的意思,便却之不恭的应下来。
太庙中本来就伙食简淡,现在正值丧期,端上案几来的更是只有清水菜叶之类。所幸郑大夫因为年老,平日在家饮食也极为清淡,看到这一桌素食果蔬,并未露出不喜的神色。
刘蒨盯着对面的他用竹筷夹起一片竹笋,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终于忍到他咽下去,看四下无人,急忙问道:“大夫可知道我大哥情况如何?”
自从上次郑大夫托陆骄之转告他不必为刘颐之事强出头,他便意识到郑大夫已知道他与刘颐的关系,或许已经站到了他们这一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