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个傻子一样,只会做,不会说。
沈青泽忽然颤抖着声音,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我不知道。”
他神情茫然,眉眼间尽是脆弱。
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外人都说文有左相,武有将军,可是,这些似乎也只是说说听着而已。
真正出力的,辛苦的,只有沐华一个人罢了。
他们的左相爷,只为了自己的那点风花雪月,自甘堕落,甚至自怨自艾。
沈青泽想到这些,都想抽醒自己。
他做的这都是些什么糊涂事?
将军自夏出征,冬日在塞北未还,一年到头,归家的日子不长。
他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要去指责沐华的呢?
在将军为守护这国家一方安宁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甚至在将军最需要人的时候,自作主张地远离了他。
那些苦楚,沐华都没有地方去说。
三年前的誓言,大殿之上的两位少年双目相对,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
他身姿仍旧挺拔,眼神若荒凉若枯骨老人。
沈青泽加重了语气,茫然地盯着亚安公主,重复道:“我不知道。”
那塞北来的美人笑yinyin地盯着他,仔细地打量了沈青泽许久,缓缓地扯开了唇,用一种近乎调笑的语气道:“那日在大殿上看到你,就觉得你这样的人,该被用锁链囚禁着,然后逼迫你哭出声来。”
她叹息了一声,似乎是联想到了那美妙的场景,忍不住笑开了,容貌艳丽,眼角妩媚,轻抚了下自己的下巴:“你这样的人,就活该被这样。”
她觉得将军做的没有错。
眼前的这青年,长身玉立,容颜惑人。
当真是天生媚骨,偏偏不自知,让人忍不住想看到那素白的肌肤染上凌乱的红痕的模样。
定当是这世上最惊心动魄的画卷。
沈青泽面上翻滚着怒意。
他觉得这是被冒犯了,眸子紧紧地盯着亚安公主,沉声道:“公主慎言!”
他不是花楼女子,不献唱卖艺,也不必献出自己的身体来图谋一些利益。
可是亚安公主却不这么认为。
她依旧笑意盈盈地盯着沈青泽,手中若不是端着一根胳膊,或许这模样会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咯吱”一声,那朱唇咬上断裂的胳膊,啃食下一大块儿皮rou下来。
她竟然是生吃!
沈青泽忍不住向后退却了一步,惊骇地盯着她,心生惧意。
相爷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吃人。
他最饥饿的时候,也不过是翻开了一家人的院子,然后滚进去偷吃了那家人厨房里的食物而已。
如今看到这副场景,说没有被惊吓到,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院子里的尸体太多,堆成了一座山,空气中飘荡的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腥味儿。
“那位还真是把你保护的挺好。”
亚安公主轻慢地咀嚼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青泽蹙眉。
他忍住了胃里翻滚的不适感,开口询问道:“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沈青泽本来是有很多机会去问将军的。
可是他偏偏因为那种奇怪的情愫不敢去接触将军,生怕暴露了自己。
怕沐华用嫌恶的神情看他。
沈青泽觉得,自己是接受不了那样的。
所以,他之前的打算,是还不如自己先远离将军。
他心里甚至还有一种侥幸:没准儿自己还是喜欢姑娘的呢?
所以,在那些个脂粉里头浪荡,混迹于欢场,借此来迷醉自己。
可现在,沈青泽知道自己错了。
明明确确的错了。
因为那么轻微的事情,就远离了重要的人。
不知道他吃过什么苦头,受过什么艰难。
沈青泽的眼圈泛红。
他喉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却还是执意地盯着亚安公主,想要寻出一个答案来:“告诉我,他经历过什么?”
“我阿父出征之前,曾与我喝了一杯酒。”亚安公主舔了舔唇瓣,轻笑着开口,“他说这一战会持续将近半个月,怕自己不能归来,于是放了自己的血给我做酒喝。”
沈青泽皱着眉头,有些不太理解。
他是对于这种怪异的亲情观念是十分不认同的,甚至觉得反胃恶心。
然而亚安公主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阿父说,这叫血浓于水。”她的眸子里陡然升起几簇怒火,灼烧着那琥珀色漂亮的眼眸,微微喘气,怒不可遏,“然而,等他的尸体被送回来的时候,却是浑身干瘪,血早就被人喝光了!”
出征半个月……
断粮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