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那是在一个游艺会之类的节目上,他家的男孩子串了一出十分轰动的新剧,扮的太成功了,弄得台下一个女孩子对他一见倾心。那女孩儿的家长正是这个督办的上司,她回头一打听这男孩子的情况,这督办便动了心思,于是左也动员,右也活动,一定要儿子跟她恋爱。那男孩子起初并没有看中女方,无奈家里强压着,挨了几顿打,只得同意了。而女方家长,虽不曾看中男方的家世,奈何自己的姑娘动心,怕做出丑事来,也由不
得不点头,双方草草的结了亲事。然而那男孩子心里不如意,不久后,借了在票友圈里演出的机会,结识了一个漂亮又有地位的女戏迷,终于鼓足了勇气要同太太离婚。说来可笑,这男方的家人,原本对儿子是怒气冲冲横加干涉的,后来听说这女戏迷也是个有家世门第的出身,立刻表示‘不干涉儿子的婚姻自由’!怎奈那第一任妻子哪有那么好打发,她见丈夫欲同别人双宿双飞,恼羞成怒,竟找人打了男方一顿。男方给弄得斯文扫地,越发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女方却又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并且拿出男方家人的仕途说事,男方虽有了女戏迷的支持,怎奈女戏迷出身新贵,奈何不得前妻的娘家,三方无法,只有僵持,到我——到我离开伯伯身边那一年,还只管拖着呢。”
章小姐说道:“这也太下作了。”冯砚棠说道:“这种事多着呢,要不我不愿意跟你讲,讲出来,徒增恶心:什么卖官买官的、跟了洋人就来欺压老百姓的、发国难财到省城来跑条子的,你看那一张条子不过是一张字纸盖一个公戳,实则千金重的也有、百金重的也有,只看那出钱的人企图大不大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发觉说滑了嘴,便装作喝茶,赶紧顿住。章司令说:“行了,我看小棠说的口都干了,还不快放了他。”
忽然章小姐又问道:“小棠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冯砚棠正在喝茶,一时没来及答话,章司令早防着她问这些,便说道:“小棠,里间有个鼠皮褥子,你帮我拿过来。”冯砚棠会意,走进去找皮褥子,章司令低声跟女儿说道:“你小棠哥哥的事,以后我再告诉你,大年下的,别招他不高兴。”章小姐此前也隐约听说过一点冯砚棠的往事,自悔失言,便不再问这个了。
一时间冯砚棠拿来了褥子,章司令让人将褥子铺在榻上,又让冯砚棠也坐过来,说是一起挤着暖和,冯砚棠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章司令面上有些醉意,估量着他在外面被人敬多了酒,此时便不肯拂逆他的意思,半坐半跪在他的背后,给他揉捏肩膀,偏章司令又让人拿来果仁点心,一样样喂给他吃,冯砚棠愈发拘束了起来。好在经他那几个故事一带,堂屋内气氛活跃,大家也都东拉西扯的讲些典故笑话,他这边也就不怎么引人注意了。
后半夜鞭炮声越急,天公作美,又下起了一点小雪,章小姐不畏寒气,拽着大家出去看雪花,章司令也道:“瑞雪兆丰年,这雪下的好。”冯砚棠在廊下望着那落絮飘绵一样的雪花,也觉得那雪甚美,心里叹道:“今天是大团圆的日子,又是这样漂亮的景色,弄的我也觉得心动起来了,长此
以往,只怕要沉溺于如此舒适的生活,忘了自己的本分。”章司令忽然一手搭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又皱着个眉头?”冯砚棠正暗自警醒,闻言心里却又是一软,笑着申辩道:“不曾皱眉,想必是世叔看错,您总担心我想不开,却不知道我只有从前是那样,自今儿起,再不会了。”章司令笑道:“你倒嘴甜。”说着将他的嘴唇轻轻拨弄了一下,冯砚棠一愣,唇上似有些痒痒的,抬头迎着章司令的目光,顿觉大窘,便笑道:“我看您真有些醉了,可别再吹冷风啦,快进屋去。”说着推了他进屋去了。
☆、第 11 章
过了新年,章佩瑗的学校开了学,章司令又提起让冯砚棠入学的话,冯砚棠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在大学里给自己弄了一个名额,不过他的入学,比章小姐的又有些不同。原来章司令当初特意让女儿读寄宿学校,为的是让她改改娇小姐的作风,及早学会自立,然而在冯砚棠身上,这自立二字可以不必考虑,因此章司令也不让他住校,宁可每天用家里的车子接送他上下学,又怕他被人排挤孤立,请了两个靠得住的主任教员照应着他。那冯砚棠也是懂事的,不消别人去说,自己先提醒自己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哪里丢了章司令的脸面,跟同学们介绍起来,压根不说自己是章司令的关系,更不跟大家进行社交拜访,至于社团活动,那是从来也不参加的,下了学就回家去,上课的时候虽然也难免走神打瞌睡,却是从不逃课。
他的同学们,本来看他生的俊俏,心里多有愿意同他交好的,谁知他又是这么个脾气,因此半个学期不到,竟制造了不少流言出来:有的猜他是小门小户的孩子见不得人,又有说他是怎样孤芳自赏,高不可攀——水仙花罢了!偏又有几个爱打抱不平的,认为他腼腆害羞,乃君子遗风,不准别人中伤他,一来二去的,弄出了几回口角,及至险些动手的程度。冯砚棠自己虽不知道,却连教员室内都将这件事作为笑谈了。
那两个熟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