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从地狱被拉回人间的滋味吗?我那时候,试药失败,已然失去呼吸,被拖出去焚烧掩埋。谁知我在他点火之前,忽然睁开眼睛。”
洛随想着自己从坟坑里爬出来,周围的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逃走,唯有嘉羽太子,白衣一尘不染,走近他,伸出手。他眼前模糊,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像是见到了天上下凡的神仙。
他被嘉羽皇太子吩咐近卫照顾,无数大夫围着他转来转去。疫病消失,他的身体渐渐好转,就迫不及待的辞行,要回舅舅家接他的弟弟。他的弟弟在等着他,而且舅母吝啬,弟弟住在那里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他回到舅舅家,院子里没有他弟弟的影子,舅舅舅母支支吾吾,连看他的眼神也变得躲闪。
你弟弟到山上玩,被狼给叼走了。
最后,他们如此答复他。
他忘记了怎么走出舅舅家的院子,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脚下踩得不是泥土地,而是软绵绵的云。
他拼了命的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照顾他弟弟,那个连话也说不利索的弟弟,他得病被官兵带走的时候,那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孩。
他说,要等他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他浑浑噩噩的走着,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世界之大,他却无处容身。当他走到平江边,站在沿江的堤岸旁,江风徐徐,他忽然看见弟弟在江的对岸,向着他招手。
哥哥,来啊,到这一边来!
他一脚踩空,对岸的影像消失,他才惊觉自己正要落入江底。临近死亡,心里才生出恐惧。原来,人即使万念俱灰,还是想要活着的。
他感觉扑打的手碗被人抓住,然后整个身体被拖上去。
“殿下,是他!”那个把他拖上去的人,正是曾照顾过他的东宫下属。
再一次遇见那个人,被他所救,那个高高在上,九重宫阙的太子殿下,扶起他瘦弱的身子,没有问为什么跳江寻死,只是摸了摸他的前额,与旁边一位风流公子说,“这孩子,烧的厉害。”
另一边站着个女子,蹲下身来,试了试他的脉搏,“他身体很虚,可能产生了幻觉。”
“我记得他,盐立城里,试药的那些人中,活下来的孩子。当时查他的宗籍,他父母都得了瘟疫而死,他还有个弟弟。”
女子沉默一会儿,说,“怪不得,他身体里少说有几十种不同草药,容在血里。是药三分毒,他吊着一口气,想要活着,才能撑到现在。可刚刚,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他失去了求生的斗志。殿下,三哥,就算我用再厉害的药勉强救他几年,他也活不过三十岁。”
李嘉羽抱起把软软的身体,问,“你的弟弟呢?”
“弟弟……死了。”
“活下去,连同你弟弟的份,一起活下去。”
或许是那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到他无法拒绝,他不由自主的回答了声,“好”。
后来,他被在瘟疫里失去亲儿子的盐立城主收养,成了他的独子,嘉羽皇太子把他托付给那个慈祥的老爷爷,就与那一男一女,去平江城游玩去了。
不久,雍都事发,突然的很,没有任何预兆,皇上东巡遇刺,刺客竟携带西凉武将的手书,早年一次攻城战役,被扭曲成通敌交易,嘉羽皇太子以通敌罪名入狱。然后,铺天盖地的流言,说嘉羽皇太子是瘟疫的主谋,杀人凶手。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明明是……救世主!
即使用他们这些将死之人试药,也是为了能救出更多的人。为什么?人们不能够理解,那位太子殿下的初心呢?
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真,相信的人越来越多。
世人怎么可以如此善变,前一刻背着香千里迢迢来神庙供奉,下一刻举起砖石,把嘉羽皇太子的金身塑像,砸的稀巴烂。
他阻止,被人推倒在地,病的更重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窝在病床前,喝着苦药。听着下人的议论,嘉羽皇太子死在狱中,东宫终于臣属无法忍受,欲要为太子讨回公道,罢朝静坐在城门口。
皇上完全没有办法,毕竟多半个朝堂都是嘉羽皇太子的追随者,冯太后狠下心来,决议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一时间雍都人人危机,据说血水流满了护城河道。
直到齐安长公主,抱着皇长兄佩剑,在大殿上怒斥群臣,不忠不义,不配做嘉羽王兄的追随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一天,天下会还嘉羽皇太子一个公道。然后,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提起剑,当着生父与祖母的面,在大殿之上抹向自己的脖子。
曾经盛极大靖的东宫,齐安长公主府,相继落败,沈相势力独大,直到皇陵事故,陆钰作为摄政王,扶持唯一活下来的李家皇族李嘉霖登上皇位。
他等了很多年,等到病稍稍好些,等到渐渐长大,等到终于有力量,报答恩公的恩情。
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却问他,想不想知道他弟弟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