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被他发现,烈日照射下,几点亮闪闪的若有若无的晶莹。
有人隐蔽在树上的枝杈间,那闪闪发亮的是铜铁一类。
薛慕极心下了然,冯家想在猎场上制造一起意外,林子里的贵族子弟众多,有谁的箭矢不小心射错了地方,意外射死了什么人,就算要查,也是根本查不出。
那藏着的人很安静,似乎在等待时机。哥哥与冯骏都是一刻未停,骑着马把箭篓里的箭射向地上奔跑的野兔与林中乱飞的小鸟。也正以为一直移动,那人的箭找不准,不敢轻易射出,怕打草惊蛇。
薛慕极紧紧握起拳头,他轻轻举起把马上的弯弓,对着山下树林的树顶,他离着太远,射下去的箭,箭被山风吹偏,就算不偏,也不会剩下多少力道,也就是轻轻擦破对方的衣服布料。但一箭的提醒足够,他相信,莫名从头顶掉下一支箭来,哥哥一定会留心周围,那人再想出手就难。
可那样太便宜冯骏,想起喜宴上他说的那些难听话,还有刚刚举着箭射向四哥的样子,薛慕极的眼前燃起一团火,重生至今,他是平江侯府的宝贝,没人敢惹他,他事事顺利,从没有真正生过谁的气。这一次,他本想着回家后再慢慢与冯骏算账,但冯家舅舅既然自寻上门,就别怪他心狠。
薛慕极摆好张弓的姿势,对准那树上隐藏的痕迹,而山下,冯骏与薛怀咎的比试,吸引了无数人停下来看,两人的骑射功夫都是数一数二,自发箭以来,都没有一箭是射空的。箭篓里的箭用完,两人一脚勾住马镫,同时侧身,从地上拔出用过的箭再射出去。
冯骏有微微愣神,他自小喜爱骑射,马上箭术在敬宁侯府里早已经是无人能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本来的轻视与复仇的愤恨,化作惺惺相惜的微妙情绪,起了一较高下的决心。
两马行至一棵苍翠柏树下,冯骏忽然说,“你小心。”
薛怀咎一勒马绳,低头看见一条明显挖过的痕迹,似乎是山里人常用的捕捉猎物的陷阱,陷阱下有刺到一类,好在没有踩上去。
他向着冯骏点一下头,算是感谢提醒。
两人的体力消耗很快,能看的出,两匹马的动作缓缓慢下来,而树上隐藏的人,终于举起手臂。他微微用力,指向红棕马奔跑的位置,右手手指忽的放松,银色的箭离开弓弦,向前冲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Jing彩的骑术箭术比赛上,根本无心险境的到来。
银色的箭本来笔直而行,就要穿出浓郁树叶,向往比赛中心,忽然,从树顶一侧,出现另一支箭,箭的力道非常小,只是轻轻的沿着飞速遒劲的箭身擦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一擦,原先的方向,偏转了一点点。
箭的速度没有变化,依旧快如闪电,恍惚之间,背对着箭矢的薛怀咎,感到头顶有风,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他猛然转头,一只箭飕的侧过他的发间,被青玉发冠箍着的头发,迅速散开,迎着山风,披散的乌发与青山翠谷融合相连,张扬成一张纵马踏风的泼墨山水图。
手执弯弓,傲立马上,另一只手轻轻整理乱舞的乌发,风姿绰然,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山林修炼的Jing怪,神话传说中山鬼。
一时间,周围的雍都子弟,都看痴了。
“啊……!!!”不知是谁发出了不合时宜的一声大喊。
人们完全不想破坏这幅画,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马上,有个人重重的摔下。
殷红的血迹,染红了草地。
“儿……儿啊……”敬宁侯的呼叫,才把人们的视线扯回。
冯骏的胸前插着一只箭,仰面躺在地上,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面容惨白,与刚才比试的神采勃发纵横马背的潇洒男儿,判若两人。
敬宁侯不敢碰儿子的身体,血沿着箭头进入的位置不断的涌出,他犹如在梦中未曾清醒。
箭从哪里来,他不清楚,似乎是从暗处忽然出现,箭到哪里去,他控制不住,他眼睁睁看着箭蹭过那薛家庶子的头发,以极致的力道,插入儿子的心窝。
怎么会这样?他本来找人在此地挖了陷阱,想让儿子引着那庶子来此,害他跌落进去被陷阱里的倒刺所伤。哪里忽然飞来的一只箭?
“快……还有气……”不知是谁,试了试躺着的血人的鼻息。
小皇帝与摄政王都不在此处,冯侯爷已经瘫痪在地六神无主,刚刚赶到的谢之扬,从马上跳下来,来到冯骏身边,周围的人都不敢碰,立刻为花间侯让开一条路。
“谁射的箭,能查出来么?”谢之扬问。
人们互相看了看,“是不是谁打猎时不小心……”
这般,无从查起。先救人要紧。谢之扬吩咐,“所有人,回去都盘问一遍。”
“恐怕难办,这,箭能□□,血却止不住。”谢之扬身边,站着碧雪侯岑眉。岑眉尝试了下拔箭,血流的又多了些。
谢之扬忧心说,“可如此,伤口必然化脓,时间长久,连结处干枯腐烂,也是个死。”
已经有人去找摄政王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