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了,只匆匆丢下一句:“我们会尽力的。”就匆匆带上血袋走了。
周望坐在原地,眼前是刺眼的红色,而那些血,都是周瞭的。
他想闭起眼睛,却好像动都不能动了,直直盯着摔坏针管里的流出来的那摊血,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好半天才扶着椅子站起来,四周吵吵闹闹的声音才传过来,有人过来问他怎么样,有任要去清理那滩血。
周望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制止,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睁睁看着护士把地板抹干净,一切光洁如初,反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去等我哥。”周望说,站起来往门外走,这次他控制住了自己,即使刚刚抽过血整个人都有点撑不住,但他还是没往下倒,勉力走到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下,默默等着。
手术室的门开关了几次,周望看见护士又往里面送了两次血,最后一次那个护士还是走向了他。
“你还好吗?血库没有AB型血了,你能再抽一点吗?最近的血库调血过来也要两个小时。”
周望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袖子又往上挽了挽。
护士也赶时间,直接就地抽,周望看着血ye从身体里流出去,身体有一点点冷,他想起什么来,抬头问护士:“我的血一定比血库里冷藏的好吧?是热的。”
护士点头:“这是当然。”
“那再多抽些。”
“200cc够了,再多你就不能醒着看你哥出来了。”
护士在周望胳膊的针眼上按了个棉团:“放心吧,你哥伤情完全控制住了,再输一次血就行。”
周望往后靠在椅背上,疲惫而真心诚意地说:“谢谢。”
护士捧着几乎有些烫手的血袋进入手术室。
周望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想起自己曾经对周瞭说过的话。
「你是我的哥哥这件事,无数次地令我觉得幸运。」
周望从来没有憎恨过周瞭和自己的关系,血缘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甚至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大的灾难源头,但同样是血缘,才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与周瞭亲密,也没有任何人比周瞭,更能吸引他。
他深爱着的哥哥,是那个从他出生起就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长大的哥哥。
而今天,血缘再一次成为了他们之间最牢固的羁绊,比起其他任何人,他是最有资格在周瞭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比起其他任何人,他的血对于周瞭来说,是最可融合的。
周望抱起胳膊,他身上越发冷了,他想起周瞭给他的小小的、暖暖的被窝。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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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瞭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手边热烘烘的,他还十分乏力,躺着缓了半天,才有力气动了动手指,一动就感觉手指戳到了什么。
“唔。”
周望伸手按住那根几乎要戳到他鼻孔里的手指,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看到眼睛亮亮的,正望着自己的周瞭,瞬间觉得幸福得不行。
“你终于醒了。”
周望把脸凑进哥哥的掌心,吸了下鼻子。
“你别又哭啊。”周瞭有气无力,却是带着笑,“一天哭两次了都。”
周望又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才抬起头:“已经第二天了,你昏迷到现在。”
周瞭愣了愣:“哦。”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周瞭问:“我没缺胳膊少腿吧?”
“没有。”
“内脏呢?缺了啥没?”
周望摇摇头,对他微笑:“也没有。”
看到那个笑容,周瞭彻底放心了,微微叹口气:“那就好。”
“哥哥。”周望伸手碰了碰周瞭的脸颊,“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好。”周瞭神色如常,像是小时候答应周望跟他一起放学那样。
周瞭聚起点儿力气来,紧紧回握住周望的手,语气突然郑重起来。
“小望,对不起。”
周望看着他,哪怕什么都没说,周瞭都在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了最最宽容的感情。
“所有的一切,我太无能了,没有保护好你,差点让你被害死,还让你去美国,跟你分开……”
“不。”周望亲亲他的手指,“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把你拖下水的,要道歉的话,也该是我道歉。”
“小望……”
“别说了,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供我读书,给我买生日礼物,做饭给我吃,帮我剪头发,生病的时候陪着我,什么都让着我,就连我喜欢你,你也让我喜欢,我早就应该满足的。”周望珍惜地又摸了摸周瞭的脸,手指在周瞭的眼睛旁边停住,一般人被碰到眼睛,都会条件反射避开,但是周瞭连眨也不眨,完全信任地望着他。
“该道歉的是我,我从来不对你撒谎,但那天我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