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周瞭呆住了,想了许久,才确定刚刚松手的不是自己。
他抬眼看向弟弟,那个在四年间成长得更加成熟甚至陌生的青年,正尴尬地收回手,目光与他相触后飞快地移开。
周瞭轻笑了一下,弯腰想去收拾碎片,周望这时候却不避讳与他接触了,一把抓了他的手肘。
“别碰,我拿扫帚来。”
周瞭轻轻挣脱他。
两人间的气氛就这么瞬间改变了,周望直起身,任由那堆碎片碍眼地堆在脚边,对周瞭说:“你有什么不满意吗?哥?”
周瞭心里已经有火,但他不知道怎么发,只得站起身绕过狼藉:“我先走了。”
“走去哪儿?一顿饭就能打发你?”
周瞭震惊地停下步子,“什么?”
周望见他回头,满意地笑了:“我以为你会想看到更多,一顿饭远远不够。我们可是四年没见啊哥哥,你根本想不到我都得到了什么,未婚妻、MBA学位、崭新的充满机会的人生,我24岁,已经踏入了K城的上流社会,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看,你想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该高兴啊,有什么不满意?”
周瞭看着自己的弟弟,那张笑着的脸让他一瞬间软弱,就脱口问出了。
“为什么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那你呢?”
周望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我的号码一直没有换,四年了你就从没想过给我打个电话吗?”
周瞭被问住了,没错,他确实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念头。
周望露出个落寞又嘲讽的笑容:“我说过你比谁都狠,我也说过,等哪天我忘了你了,我就回来。”
他看着哥哥将目光慢慢投到他脸上,那几乎颤抖起来的视线和嘴唇,他爱死了这样的神情。
“没错,我忘干净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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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瞭走了。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忘记拿挂在衣钩上的风衣,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望往后退了两步,在椅子上坐下来,地上留下了点点血迹。他刚刚情绪激动,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踩着了玻璃碎片,现下也不觉得多疼。
比这疼的他又不是没受过,以前在哥哥面前还会软弱得流眼泪,离开后却一次也没有了,在异国他乡被全然陌生的环境包裹,竟也给了他一层坚硬的外壳,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在见到哥哥的第一眼,就暴露了裂缝。
他看了看地上那堆碎片,站起身找来扫帚。
周瞭回公司上班,小温都看出他面色不虞,这挺难得的,谁都知道周瞭脾气好,上一次冲属下发火似乎是因为莫逸要派他去美国出差。
“说起来总监到现在还单身就是因为宅吧?平常也不爱跟我们一块玩,公司到现在接过几次国外的单子啊,出国的差事多美。”办公室外几个女职员凑在一起八卦。
“你得了吧,总监是男人,又不需要shopping,出国能多美。”
“可以给我们带呀,就他没架子。”
于是话题就滴溜溜转到了周瞭如何长得帅性格好收入高上了,小温在旁边听不下去,凑过来说:“你们几个省省,又忘了自己少根器官了?”
一时大家噤声,都垮了脸。
周瞭在这间公司,其实算是被出柜的,因为有一位长期追求他的男人三不五时地出没,将公司上下都混了脸熟,特别是跟周瞭同一个设计部的,几乎都被其优雅成熟的处事和人格魅力征服,关于周瞭的八卦基本围绕在“总监什么时候嫁给那个律师帅哥”上。
周瞭不是没有听过那些传言,但是他否认也没用,在一次部门小聚时,喝得微醺的周瞭被小温半哄半骗地问,对同志怎么看,自己能不能接受,觉得段律师怎么样,他一直摇头摇头摇头,但是当小温问他,总监谈过恋爱吗?他却想了想,然后点了头。
他平时一副禁欲模样,男女不沾,这时候却点头,大伙儿的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小温八爪鱼一样缠着他问,是谁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好、很聪明、有音乐天分,哦他玩摇滚。”周瞭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酒Jing的缘故抑或其他原因,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了几下拨吉他的动作。
“他说过给我写了歌,但没来得及听。”他语音渐低,垂着眼睑,随后就没说话了。
那氛围大家也开不了口。
周瞭架子低,人温和,厨艺也好。这都是表面现象,相处久了的同事都知道,他其实有些无趣,而且稍稍冷漠。
他那张时常微笑但其实很冷漠的脸在火锅蒸汽后头,看上去竟然真的是忧伤的模样。
后来大家也不追问他这些八卦了,因为从那短短两句描述里,不难感觉出对方很可能是个男人,虽然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