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沈清都抱着晕乎乎的沈云深回房间,交待风莲,叫她好生看着,别睡相不好掉下来。
又嘱咐待人醒了,取醒酒石让她衔会儿,再备一盅酸汤。
风莲一一应下。
待沈清都抬脚要走时,风莲请住了,“先生,大老爷在书房等您许久了。”
大老爷是沈清都的哥哥,沈清焯。
风莲叫一个先生,叫一个老爷。
因为她看沈清都也不做买卖,也不做官,虽不教书,但学问极好,时时手不释卷,好文章摇笔即来,这不是先生是什么?
沈清焯太严肃了,什么事都好管,是大老爷的气派,况且他是在府中任职,叫老爷更没错了。
沈清都点点头,“嗯。”
沈清焯在书房已等了许久,踱步间,瞥了眼进门的沈清都,气得瞠目,“青天白日,也不知检点些。”
沈清都茫然止步,他做什么了?
打量下自身,原来右襟上染了一点胭脂,不以为意地一笑,“我当什么,云深喝醉了,抱她回来时,不小心蹭上的。”
“你!”沈清焯更是气得不行了,气急败坏数落他,“你常带她出门会友也罢了,还纵她醉酒。”
“这有什么?”沈清都语气简淡,“云深知书知礼,琴南他们也不是轻浮之人,我有分寸。”
沈清焯素来拿沈清都没办法,何况女儿是他自己的,无奈何地瞪他一眼,鼻间哼一声,稳了稳气息才说正事——谢家似有意来提亲。
谢家是诗礼之家,谢公伯屏是本邑的硕彦名儒,他家长孙谢经纶和沈云深年龄相当,据说也颇具才蕴。
沈清都听后,平静无澜地回了句,“得看云深的意思,她看得上的,才作数。”
否则,门第再高,家学再好,不合她的意,也是委屈了她。
沈清焯却在一旁捻须皱眉,不以为然。
这谢家小子不日将赴府学。
而他也同晏琴南厮见过,据晏琴南带回的京城消息,朝廷似有意在府学开设女学,选拔女官。
他平日里看云深,谈吐应对,敏慧大方
若真能结此秦晋之好,来日两人同赴府学,一同蟾宫折桂,效力于朝廷,也是一段佳话。
不过,只怕他家弟弟不会同意。
他与晏琴南深知其中缘由,所以这个话绝不好提。
虽是要看沈云深的意思,不知怎么,父女两独处的时间很多,可沈清都偏偏有意无意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他私心里想他家云深还小,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时云深要彻底离了这个家,他心里多少是不好受的。
因他和云深这生朝夕相伴的时日有限,便生出种种心酸凄凉来,说到底自己也就是一个最平凡的人间父亲。
沈清都苦笑后,兀自拿起一卷荆公诗来看,可是看了半天仍是字不成字。
沈云深刚踏进书房便看见她爹爹握着书,杵颊对着窗外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猫着腰,悄手悄脚踮过去,至他身后轻轻站定,纤纤手臂灵巧地穿过她爹爹肩头,那张桃花小脸也幽幽转到前面,近近对着他问,“爹爹在想么?”
沈清都一惊,娇俏的脸蛋映在他眼底,如一汪既深且清的山间幽潭卷入了缤纷落花。
慌慌落落一番,才定下神,低头轻笑,又抬起,别无它心,很坦然地说,“在想你。”
闻言,沈云深心头震动,仿佛被烫到一样,间滋生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缭乱情绪,又莫名地强自消歇,只剩下无可捉摸的莫名心热,竟不好意思问“想我什么”。
正好小厮来报,“先生,晏府派人送了帖子来,请您明晚过府。”
沈清都接过帖子,过目一遍,云深探询的眼神就跟着投过来。
沈清都不待她问,“前天我们请了你琴南叔,他说明晚还席。他好容易回来一趟,也想多热闹热闹。”
沈云深想起前天席上闹的一个笑话儿,虽然爹爹有捷才,帮自己圆过话来,但是琴南叔他们回去想想就能明白是自己醉酒胡言了。
于是,面上有些讪讪。
沈清都把她那小表情的意味摸得清清楚楚,“明晚不知要闹到几点,你就留家里。”
沈云深有些不高兴地撅嘴小声嘟囔,“琴南叔一回来就抢爹爹”
沈云深杵额坐在书房,数着漏点等她爹爹回来。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始终想的不是她爹爹,而是一看她爹爹就眼神缱绻的晏姝姑姑,而且一想就浑身不舒坦。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硬逼着自己才能沉下气来,又不是三岁小孩,爹爹去哪不带自己,就要闹上一番。
沈云深越来越静不下来,甚至有些烦躁。问一旁剥栗子的风莲,“你说,爹爹他们今晚都有什么人?都做什么?”
风莲可不敢在她面前说不当的话,一头剥着栗子,一头笑说,“左右不过是姑娘常见的那些,还能凭空多出来?人以群分,就是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