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引着秦静在后花园逛着,慢慢地天就黑了下来。仿佛宣纸泼上淡墨,层层渲染下来竟也浓得仿佛能渗出水来。
“夫人,怕是要下雨了。”随行小厮怯怯地开口,仿佛与秦静说话有些顾忌。
秦静想着大概是因为他顾忌着刚刚生气时“公老虎”一样的江成浩,连靠近她都不敢了。
“我们回去吧。”秦静轻叹一声,便顺着他的意往回走。
“夫人请从这边回。”小厮指了回廊,却是挑了更近的返路。
“你叫什么名字?”作为现代的礼仪,互相问名字已成了交际习惯。何况对她这种被动地与社会隔离的人,更是想要与人亲近。
“奴才寒溪,与奴才一起的是寒林。”寒溪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又仿佛怕只说自己的名字被那“公老虎”瞄上,只能把自己的好友也拉出来。
“好名字不知这府邸是?”本是想到了纳兰容若的词,但是想到那柳公子的反应,怕再被误会成登徒子,只能压了下来。索性把这府里的事问个通透。
“这这是柳府,少爷寡居以后便受了老夫人的赏,独居在这里。若非夫人有了郎君,为着避嫌,少爷也是不敢施救的。”还在小心地攥着袖口的少年瞬间变得失了神采,提起自家少爷的事。
“寡居?”秦静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寡居是什么意思,这么小年纪死了妻子?
“是啊,我家少爷本是与顾家二小姐有着婚约,谁料想成婚前二小姐竟死在那秦楼楚馆里的花郎身上了。可怜少爷被顾家谤讥命硬克妻克子,明明身性都柔得可怜,却”二人说着,却已是到了秦静二人暂住的地方。寒溪有些怯意,毕竟不是哪家的人都能接受这般脾气火爆的客人的。
豆粒大小的雨点让人猝不及防地往下坠,很快便在院里的植物上打出响亮的节奏。秦静进屋里摸出一把伞,吩咐寒溪两人退了下去,便关上了房门。
“睡了?”在柳府绕了一圈,途中也吃了小厮备好的点心,到房里才想起或许这男人置气还未吃饭。柳家已上了灯笼,柳如眉却仍旧没有回来,说晚上要出去,总也要回家的。秦静多少有些不放心,但总归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哪一个。
房间里灯光跳跃,有小小的飞蛾在试图碰灯芯火。
“你还真能想起来我?”江成浩又是一声冷哼,但随即感到自己好像这边的娘炮一样在耍女人脾气,便又尴尬地住了口。
“吃饭了么。”秦静有点想笑,语气也变得欢快。
“我吃不惯这脑残国的东西。”江成浩听见她语气含笑,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
秦静看了看那桌上的东西。她走的时候那里就有的几盘水果,一些小小的点心,看来是粒米未进。那寒林对江成浩颇多不屑,想来不会关心他吃不吃饭。
瞟向了那桌角剪裁得乱七八糟的纱布条,和小小的一瓶写着“刀伤”的药。也不知他是如何拉下脸跟那个小寒林寻的药,秦静的眼里闪过不解。
跟他结婚的两年里,她一直被公认为一个不讨喜的蠢妻子,但说起来摊到她身上的事,却比他在外面找的任何一个情人都少。
“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她有些同情这个男人,明明是声色张扬的人,却在这里被摆脸色和偷偷使绊子。
“我都说了我不饿。”男人的脸上闪过不耐烦,却在肚子突然的抗议中表情僵住。
秦静推门出去,雨势已变得小了。
随着下午刚缓存下来的记忆去找厨房,她在路过主院的时候突然停下。
“公子,公子您到底怎么了?”是小寒溪的声音。
“医馆已经关门了这可怎么办?!”寒林隐隐带着哭腔。
秦静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外,终于决定进去:“两位小公子,能否让我看看公子,我学过些许医术。”
门外两个小厮对看一眼,便放她进去了。
那寒溪一见她进来,便哭着告诉她仔细:“夫人我家公子被本家小公子邀去听戏,因着是自家的人,也不曾带着侍从谁知道在那里受了惊吓。他们他们竟然说公子就是早亡之命,救不得半夜才把公子送回来而今医馆都关门了,五六个小厮去更远处寻医师我家公子怎么办啊”似乎因这只有她一个女人,这小公子见她便想着让她施救。
秦静也算听得明白,看那走时还眉眼盈盈的男子回来便目光呆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幔,她的同情心也被唤醒了。
终究是到了厨房,寻着郁李酒和一些平时同样无用的挂在厨房墙上的补身的药材。差人熬煮以后便给柳如眉送去。
连续地将他喂到面色酡红,着了醉态。
“公子是睡了么?”寒林已经不自觉地跟着信任这个被公子救回来的女人。
“他由于受惊无法闭眼,现在只是醉了,醒了酒便无事了。”好在自己虽然不才,但大学四年是真的因为母亲而对医书有兴趣,也把它们来来回回读了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