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的审美,他还是喜欢偏僻边缘的地方,还是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打造一个桃源。
早有人通知安爸爸,县城的领导要到他家,他和安妈妈急急忙忙地跑回家,牛都来不及牵回来,人就到了家门口。他也有点蒙,不知道领导为什么非要来自己家,给领导们沏好茶后,他悄悄问村长:“给是(是不是)旭娃惹事了?”在他心中大儿子最不安分,若要惹事必定是他。
村长笑呵呵地说:“不是不是,画家同志是来找小孟的。”
安爸爸:“……小孟惹事了?”
文化局的同志忙向大伙介绍魏行风的身份,以及他此行的目的。画家这种职业对于时代在山里务农的村民而言,听是听说过,但思想里绝对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来客既然有投资打算便是老板,听说招待画家老板的任务落到自己头上,安爸爸很是诚惶诚恐。
魏行风看出他的紧张,有意挑起话题,和颜悦色地说:“我和孟朝阳是老同学,听说他跟你们很熟?”
提起孟朝阳,安爸爸稍微松了口气,诚心诚意地说:“他和我儿子也是同学。哎呀,小孟真是个好人!”
村长补充:“当初,他助人为乐,帮了老安家儿子大忙呢。”
随后,所有话题便围绕着好青年孟朝阳展开。
那天,孟朝阳进县城拿快递(村里不能上网,要网上购物须得进县城,快递也只寄到县城),又带着安虎到处逛了逛,吃过中饭才回村。刚走到龙树下(相当于村广场)就见有村民结伴往安家方向走,见到他们还笑嘻嘻地招呼。孟朝阳现在可以听懂不少泰语,知道他们是说安家来客人了。
来客就来客,可看村民们的样子根本是去围观的节奏嘛。
孟朝阳一头雾水地问安虎:“家里来什么客人?”
同样一头雾水的小孩摇头道:“认不得呢(不知道)。”
等他们快到安家时,被面前壮观的景象吓了一跳——安家小院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几乎大半个村的人都在这里了。大伙儿全都翘首看向安家竹楼的回廊,小普少(未婚女青年)们尤其积极,边看边笑着议论。孟朝阳隐约听到他们称赞“好俊俏”。
孟朝阳在当地算高个子,视线毫无阻碍地投向前面的竹楼,然后他看到一副雅痞Jing英范儿的青年,和村长、安爸爸等人坐在回廊的草墩上,意态优雅地喝茶聊天。村长不时指一指周围某处,他便抬起头认真看一看,完全无视楼下众人的好奇眼光。
青年在村民眼中是俊俏普毛(未婚男青年),在孟朝阳眼中却是恐怖怪兽哥斯拉。多看他一眼,就让孟好人的身心受一次雷击。来不及仔细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孟朝阳背着包调头就跑,远远地丢下一句话:“我回香蕉园……”
楼上的魏行风已经看见他了,刚站起来喊出个“孟”字,人已跑得没了踪影,逃命都没有他快。魏行风扶着栏杆,低声念出他的名字:“朝阳……”雀跃的心情退chao似的,瞬间就低落下去。
从安家到香蕉园,骑自行车十多分钟的路程,孟朝阳二十分钟就跑到了。一路跑上睡觉的竹楼,进屋,关门,他杵着膝盖牛似的喘了了半天,才算把气给喘匀。
因为跑得太狠了,大脑缺氧似的一阵阵发昏,他简直怀疑看到魏行风是幻觉。从火塘上拎起茶壶倒了杯冷水,他一口气灌下去,灵台总算清明下来。确认了没有出现幻觉之后,一股夹杂着不可思议的怒气陡然升起——那人是发的什么疯,不好好享受他的锦绣生活,跑这山旮旯里干什么?!
好几年不见,平时几乎不会想起,老实说魏行风的样子,即使再见,也像是水中倒影一般,模糊得很。甚至那些往事回忆起来,都带了时间的陈腐味道,不太能触动他。但有一个认识却是深植于心间,难以动摇,那就是自己和那人已经一刀两段,路上偶遇都会绕着走。
他是圣父没错,但也做不到“再见亦是朋友”,别说朋友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都不行,最好是永永远远不见面!
如今天不遂人愿,那人又出现在他生活中,本来平静的心境动荡起来,气得他直咬牙。
不太确定魏行风的到来,是碰巧还是故意为之,孟朝阳坐在草墩上六神无主地想对策。所谓对策,无非就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少接触。其实他心里还是乐观地认为,重逢是巧合,魏行风不可能专门为他而来,最多的接触大概就是被迫叙个旧而已。
他鼓起腮帮吐出口浊气,觉得魏行风是个瘟神,前世可能欠了他的债,跑到这么偏的地方都能遇上。
没隔多久,村长和安旭就来了。
村长向孟朝阳说明,接待魏画家是上级领导安排的任务,是关系到村寨乃至县城发展的大事,无论如何得做好,而他又指定要和老同学孟朝阳见面,因此村长亲自来请小孟同志。这个理由太大了,让孟朝阳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回安家当陪客。
这一次见面,两个人的意识都清醒了,开始从新的角度审视对方。
魏行风坐在走廊上,看孟朝阳一步步从楼下上来。长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