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上前一步站在桌边,居高临下看见她的容颜,不是白人,也不像本地人,是像曾随一样的人,白净柔软,清秀娴静。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盈着泪,清亮如雨后潭湖。
万籁寂静,白猫破天荒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轻而急。他眨眨眼,抓着白毛巾僵硬地伸直手臂,“给你。”蓦地,他惊觉不对,又把毛巾藏身后,“对不起,这是擦桌子的。”
眼前的少年一闪而去,她才回神,抬手抹了一把脸颊的泪,再抬眸时眼前已经出现了纸巾,“给你。”少年别扭地说。
她愣了愣,拿起纸巾的一瞬不自觉微微一笑,羞怯又感恩,少年的善意令她感受到外面天气的晴朗。
“谢谢。”
白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开,心里的欲望驱使他问,“你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他不介意在离开之前做件好事。
她怔怔地摇头,白猫看不懂了,两人四眼相看。
桌上的菜凉了,几瓶酒才开了一瓶,倒了一杯,却一口没碰。她才发现自己都做了什么。
“对不起。”她说的是英语,声音温柔轻盈。
少年歪头,“为什么道歉?”
萧景不喜欢听这句话,他也不喜欢听,特别是女孩子说出来的。
她垂下脑袋,“我打扰你们做生意了。”
闻言,偏过脸看了看四周,白猫坚定说:“我们没有生意做。”
话音落下,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真可爱。”
你真可爱——白猫抿着唇,脸颊有发烫的感觉。
“你是哪国人?”她问。
白猫眨眼,“我在保加利亚长大。”究竟是哪里人他并不知道,能回答出身的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在保加利亚长大。
“你是欧洲人啊。”她明显有些吃惊,这样一个盘靓条顺的白人少年,到底是为什么会在缅甸的小饭馆里工作的?
白猫点点头,继续说:“如果有人欺负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让他们消失。”
“欸?”她没听出白猫话里残忍的意思,倒是更加感激地看着他,脸上笑意盈盈,“真是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在生我丈夫的气,一不小心出神了。”
窒息,窒息的感觉袭来,白猫面不改色,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丈夫”结婚了,竟然结婚了,曾随结婚了,不,像曾随一样的女孩结婚了谁?谁是第二个佐漓滉?
“我能再在这待会儿吗?如果需要再买点什么我会买的。”
白猫默默平复心情,低低说:“你大可以坐到你想走了为止。”
“真的?”
“是。”
她笑得眉眼弯弯,“你真是个好人,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善良。我都有点庆幸今天他气到我,我才会自己来吃饭,才会遇到你。”
白猫有难以置信的愉悦,“遇到我,很开心?”
她连连点头,伸出手,“我叫上官连琛,是中国人。”
“中国人?”白猫心里一跳,和她握了手,总算又感受到棉花一般的感觉和奇特的感动,像是遇见旧相识般。他握紧手,将这珍贵的感触紧紧握在手心里,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你是中国人?”
“嗯,我叫上官连琛,你会念我的名字?”
白猫愣了,她的名字似乎比曾随的难记。“商”
上官连琛又开心地笑了,“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莉莲。”
白猫有些窘迫,对她的本名已经没有一丝印象的他还是执着说:“你能再说一遍你的名字吗?我想叫你真正的名字。”
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多好啊,这是他从小渴望的。
“那你跟我念,上。”
“上上?”
“对了。第二个是官,官。”
“官”
“对了。第三个是连,连。”
“连?”
“对了。第四个是琛,琛。”
“琛?”白猫悬着心,耳朵像猫一样敏感,专注地听她的发音,忐忑地模仿。
“对,你念得很好,现在把它们连起来,上官连琛。”
白猫张了张薄唇,无声地念了两遍才敢念出声,“上官连琛”这听起来是四个字的名字,比萧景曾随等人都多两个字,大概很有涵义吧。
“你说得真好。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什么?白猫垂眸,神情带着一丝窘迫说:“约翰·怀特。”他对饭馆的人也只说了这个名字,自称约翰·怀特十分理所当然,但这一刻对着眼前的人说出这个名字,他却光明正大不起来。
这毕竟不算真正的名字。
白猫更不能算。
“约翰。”
“嗯”白猫心虚地应了。
两人接着聊起来,白猫很快知道上官连琛的丈夫叫亓玄,是中国南方人,家里经商,最近喜欢上赌石,因而来的缅甸。夫妻两人是青梅竹马,结婚一年了,本来没争吵过,昨天晚上因为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