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决然,心痛的都绝望了,他早就知道会这样,不过是怀着些侥幸罢了,道:“安歌,你还恨朕,是不是?”
林安歌慢慢的垂下眼帘。
苏珏:“能原谅朕对你犯下的过错吗?”
林安歌的嘴角微微的勾勒出既绝美又苦涩的弧度。
苏珏等了很久,林安歌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那么没有答案,便是有了答案。
二人就这么坐在院中,傍晚的风有些凉意,无端的多了萧条凄然之感。
苏珏特别想保护前面的男人,给他世上极致的富贵和恩宠,如今看来,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如愿。
苏珏懂得林安歌说的那句“如今和当年不同了”的含义和威胁。
当年的牵挂、不舍、情愫,如今通通放下了,若真强迫林安歌再次进宫,就是逼他死,从而实现“我不会再踏入金陵城,一辈子都不会”的愿望。
他们二人从一开始就是错,错的不可挽回,苏珏更不可能放下皇权,真的和林安歌隐居山林,过的普通人一般的日子,那么,他们注定无缘。
苏珏不再言语。
林安歌安静的沉默。
直到黑色笼罩大地,院门才缓缓的推开,鲁忠犹豫的脚步慢慢的走进,见他二人就跟个玉雕石像一般的干坐着,一时不知所措,惶恐道:“…皇…皇上…天黑了…”
良久,苏珏才“哦”了一声,“安歌啊,朕…朕…”
这时林安歌像是同老友告别似的轻声道:“回吧。”
苏珏听了,仿佛失去了什么,心里一下子空了,迟缓的又“哦”了一声,停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起身。
林安歌只坐在那里,没有相送的意思。
苏珏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起什么,一伸手,鲁忠忙从身上掏出一只小盒子,恭敬的递到苏珏面前。
苏珏拿在手里,转身道:“安歌,这个…你留做念想吧。”
林安歌的肌肤在黑夜里,像极了羊脂玉,莹透纯净,不染一丝尘埃,微微的摇摇头,“定是贵重的物件,我不配…”
苏珏赌气硬塞在林安歌的手中,“就是一封信,将来若是有什么难处,拿着它来寻朕,朕自会帮你。”
林安歌低头看着那小盒子,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正想怎么回绝,就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那些背影已然消失在黑暗里。
林安歌看了好久,也愣了很久,才起身回屋,把那盒子顺手放在了架子上,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发呆,此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多年之后,那盒子里的东西,救了他儿子的一条命。
到了第二日,林安歌去了私塾,这里的人都特别的好,尤其是孩子,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林安歌常常在想,他这个年纪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快乐,在脑海里寻啊找啊,后来林安歌苦笑,三十四年的生活里,只有那六年是快乐的。
可悲的是,这六年的快乐原来是场镜花水月的虚幻。
“听说了吗,皇上来了…”
几个教书先生激动不已,围在一起说个不停。
“是真的,我叔父昨夜接驾…”
“你见了吗?”
“皇上岂能人人见得啊…”
“…”
“…”
“…”
“皇上为何要来咱们这里?”
“我叔父就是为这个惶恐不安,皇上什么都不说…”
“…”
“…”
“…”
“安歌…安歌…”
林安歌仿佛从梦中惊醒,“…啊,怎么了?”
“我们去县衙,你去不去?”
林安歌还没开口,就有人关切的道:“安歌的脸色不大好,想来是身体不适,就在这里歇着吧。”
林安歌道:“好。”
“我们的课…”
“放心吧,我帮你们看着学生。”
几人大喜,“安歌,你真是最好的人。”
林安歌对着他们的背影摇头,心想着皇上有什么好,就是去了,也未必见着,就是见了,又如何?
林安歌在经过一人的课桌时,无意瞥见一本,想着自己也有一本,回去定要看。
又过了几日,林安歌这天没课,在家里收拾了半日,便拿起笔作画,脑子想着什么,他就画什么。
等再抬头看时,天已渐黑,林安歌拍了拍酸疼的脖颈,起身点了灯,去厨房熬了一碗清粥,配了几根咸菜,就算是晚饭了。
林安歌心中算了算,还有三天,孩子们就回来了,想着到时候一定割上几斤rou,想着想着,林安歌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容,只是看到桌上的画时,笑容就消失了。
怎么画了一个秋千啊?
和逍遥居一模一样的秋千。
林安歌痛恨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忘?呆坐了一会儿,顺手从架子上拿起一本书,躺在床上一看,原来是,不禁想到“书非借不能读也”这句话,便展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