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俯下身去看医疗床上的782。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然昏死过去,于是莫翊径直下令让人来处理他的伤。这也合调教师们的意思——被782打在地上的那位在市政界小有权力,因此他和调教师们都不希望这位大不敬者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少年还有着呼吸和脉搏,却一直闭着眼睛。他的皮肤很白、睫毛很长,妆虽褪了一半却不掩面部轮廓的、尚有待完全发育的锐利。
“不用叫醒他。”莫翊说,“赌局就设在这里,可以?得知自己的估价太羞耻了,输了之后我也已经被梁公子预定。所以,我若赢了,就把782转让给我,并且把身上的伤处理到可以被我带回家而不是在回家路上需要改道去医院的程度;输了,则任凭处置。”
她坦然地与眼中神色不明的大调教师对视,似乎听到了身后梁晰极轻微的惊讶声。大调教师让人去搬机器。梁晰让服侍他的少年去叫他的朋友们。“你说你擅长算,”表情晦涩的男人对莫翊宣布,“那我们就玩牌。一局三十六叶,一副,没有补牌,发牌随机——不过有一条限制,看牌十秒,之后算上第一轮,每一轮的出牌时间不可大于三秒,超时者这轮就计零分,且会被随机收走三张牌,对方则计三分,公布牌的时间不计时。”
总时间最多也不会到半分钟。莫翊想。而且是运气成分很大的比赛——双方拿什么完全取决于电脑里的随机数,哪六张牌不会被发出也是同理;且因为只有一局一副三十张牌,倘若不被随机数眷顾,一手坏牌就足以抵消所有算力。“好,速战速决。”她短暂地冷笑了一下,“我和谁比?”
“你可以称呼他为涟章,就像他可以称呼你为长翕。”男人的表情依然晦涩,“他也已经知道比赛内容了,不过还有几分钟才到这里。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已经开始指使我了么。莫翊心头悄悄火起。好像绝大多数人类的计算速度能超过我一样。她找到一间独立盥洗室用水拍了拍未曾上妆的额头和脸颊,从衣领里取出一枚装饰着星星的银质发卡,然后将额前一绺不服帖的长刘海固定在右边的耳侧。
她回到那间调教室时赌局已经就位。原本的器械被重新排布,房间中央空出的一块无人区里放着两把椅子和牌桌。李纯均、郭铨和沈川穹都来了,和他们以及梁晰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莫翊不认识的少年,似乎是李纯均的朋友。梁晰附在陌生少年耳边说了些什么,陌生少年用手遮着口型以唇语回应。
一个一身白的、用头巾和面纱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在莫翊走近时从牌桌的隔板后站起身。涟章向她伸出手,却没有让她握的意思——而那只手也戴着丝质的白手套。“长翕公子,请。”面纱下是一个清亮温和的少年音。
“涟章公子,请。”莫翊以同样的手势回应,接着就坐,将手覆上已经开始运转了的牌桌。
电脑已经将他们的牌提前派发完毕,却尚未公布给比赛双方。莫翊迅速记下了涟章和自己的牌,开始在大脑中搭配可能的组合。她的运气尚可,双方的三副牌型都只有一种可能,在三次出牌的牌型顺序完全随机的情况下,这局自己的胜率是四比二。
双方出牌内容的公布时间不分先后。第一个三秒过了一秒半,莫翊和涟章几乎同时选好了各自的牌型。接下来的一秒半在一次呼吸间就过去了。莫翊出了她的一组大顺,涟章则出了无凑。
她拿了三分,但胜负依然未定——尽管如果涟章出了他的小顺或者四叶,接下来无论莫翊如何出牌她都稳赢。第二个三秒在眨眼间开始。这一次莫翊没有比涟章先选。她知道了他出了小顺,等到计时器的数字快要走完、确认对方始终没有修改后才飞快地选了自己的另一组大顺。
又三分。莫翊已经赢了。她的胜利暂时只有自己知道——毕竟她出了的两张九都是黑九,也还没有人出一——在不确定哪六张牌没有被发出的情况下,理论上涟章还有可能出两张红一和两张红九的、能计六分的四红牌型。
不过三秒很短。计时器又一次走到尽头。“六比三!”梁晰在一旁叫道。莫翊笑着站起身。
“你赢了。”涟章微微抬起头道,深而清澈的眼睛里有隐约的笑意。他站起来,他们又向彼此行礼,好像方才的不是一局剪刀石头布般的赌博,而是一盘棋。
“我押对了。”莫翊听到李纯均说。她转过头,看到他正微笑着向她举起杯子。“胜的是第一第二轮。”他又环顾其他人,“各位,给钱。”
莫翊向正将杯中酒饮尽的李纯均做祝贺的手势:“同乐同乐。”
“我们都赌了你胜。赌的是会胜哪几轮。”梁晰说。
“那就这样了。我想先回剧场。”莫翊宣布,“人先放这里,结束了我来拿人和文件。”
她的目光扫过大调教师,却没有停留在他身上——尽管他只是伥鬼而非她真正希望去死的怪物,他的凝视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她不担心自己的作弊会被发现——毕竟她只是读了电脑里的信息而没有进行任何修改。她也不担心会被782得罪的那位找上门——即使这位小有身份的官员真的准备对她一